前尘旧梦（二）

上一世天地变色的最后，云岫这位修真仙门第一人与那个爱了他徒儿两辈子的魔神达成了共识，也得知了姜晏的魂魄原本封印在她身体内的消息。

时光再次扭转，天道不竞，这一次堪堪回到姜晏咽气后一年。

这回的云岫决心与天争命，便想尽办法为姜晏的复生做准备。

他不明白为什么独独是他拥有所有的记忆。但他知道，姜晏一定会醒过来，就连天道也会帮他。否则，第二世的悲剧只会重演，届时，没有人再能拦得住魔神。

云岫道君的记述到此结束。

后面的事情姜晏也能窥得一二。

师尊是修真界最厉害的渡劫期修士，从前所为都是若有所感，顺应天命。可事实却告诉他这样多么可笑。

姜晏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一次，他不想再做工具人。

他要做内心真正想去做的事，去补救，去偿还。哪怕会因为离经叛道而身死魂消，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将灵根还给姜晏，悉心照顾她，保护她，托宗门给她留下寻找大封信物的指引，放任她同魔族交好，甚至给上官诸星、柳未眠托孤，是因为他知道，虽然彼时姜晏和魔神尚无交集，他们也终将相遇。

与其阻拦，倒不如顺其自然。

就算魔神依旧被屏蔽了前两世的记忆，可天道、魔道此消彼长，他早晚会想起来的。

到那个时候，世间又会如何。

“那你现在还恨我吗？”姜愿又问，他读完了信，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我这算不算替你报仇了。”

姜晏并未直言回答，只轻声道:“他临走的时候，让我不要恨任何人。”

她起身慢慢走到门外，来到院中，姜愿也跟了过来。她抬手挡在额前，面上落下一片阴影，让姜愿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听得她继续道:“我在想，既然这封信迟早会到我手上，那么，他告诉我这些，是不是也在教我不要恨他？”

姜愿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姜晏却转身，盯着他的眼睛，道:“他无心杀伯仁，我却因他而死。你因我恨他，我因他的死恨你，恨萧媱之，恨林书尽，恨元赞，恨风依然，恨剩下两个参与围杀他的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杀来杀去的，算了吧。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舅舅他并非罪魁祸首。没有他，我也不可能完好的站在这里。”

姜愿顿时语结。

就在姜晏以为他不会再就此事继续下去，准备回房时，姜愿忽地启唇，声音闷闷的:“别的不提，萧媱之和林书尽对你下手的事不是我指使的，他们死有余辜。另外，杀云岫的事，我没有亲自参与，但的确是引导了他们。不过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也像是受到了暗示，做出的事情超出了我的谋划。”

“知道了。”

* * *

姜愿回到自己的书房时，脑袋还是懵的。

一天之内接收这么庞大而震撼的信息量，饶是他也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更何况他不像姜晏那样已经提前有了一些记忆和心理基础做铺垫。他所拥有的，只有自己的直觉。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真正伤害过姜晏。

姜愿刚刚长舒了口气，瞬间又僵住了。

他方才在意的都是自我检讨和温云开的种种，姜晏答的也是紧紧围绕其人其行，几乎让他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点——

第一世姜晏和魔神是夫妻！

想到这个，姜愿心神大恸，一掌拍在书桌上，桌面顿时多了一条深深地裂纹。

他可以肯定的是，魔神只是真身在大封之下，他必然有身外化身行走于世间，否则不可能遇到姜晏。除此之外，每一世重开的时候，魔神和他一样都是没有记忆的。

没有记忆，遭遇不同的经历，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这一世的魔神也就有可能对姜晏并无私情。

姜愿抽丝剥茧，认为玄冥教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圣子上官昭最为可疑，偏偏阿姐还对这人念念不忘。

可若真是上官昭，他负了阿姐，还用魔神的身份和阿姐契约，这不就是两头骗，把阿姐耍得团团转吗！

姜愿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姜晏面前戳醒她的恋爱脑。但他知道姜晏此时心里也不好受，只好忍下了。

兀自生着闷气，他阖上眼在脑海中复盘，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 * *

姜愿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神识被困在了不知谁的身体内。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一路风驰电掣，赶往他熟悉的盛京城，而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山海阁名下的一处宅院。

院外设有法阵，但并未拦住他。闯进去之后他直接对上的，是本该已死的温云开，看上去像是比他六七年前在盛京约见时更为年轻一些。

“你来了。”温云开道。

他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