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冬天,九点的太阳透着被夜晚凌虐的余寒,早八人都已按部就班,吵闹的城市短暂地迎来了安静。
一通急躁的电话在某处响起,大有你不接我就炸的架势。
白皙的手在床边摸索,一直摸不到,逐渐不耐烦。
捂在脸上的被子被人猛地掀开,方夏暴躁地睁开眼睛,捞过掉在角落的手机。
“有事说事,无事滚蛋。”
不知是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原本起床气十级的方夏迅速偃旗息鼓。
挂掉电话,心情激荡地难得叠了被子,冷静会。
洗漱时还拿出发胶,对付顽固的呆毛;出门前,反复确认自己的着装搭配,记得喷了淡淡的栀子调香水。
方夏,二十五岁的年纪,少年朝气,不失轻快之意。
瞳孔是一束闪烁跳动的火苗,满含热情,无比明亮晶莹的真诚。
这几年城区大改造,把原本在东区那边的城中心给慢慢移到西区。
方夏工作的侦探所好巧不巧被划分在了东西区的交界处。
繁华新区的庞大人流量跟他没关系,老区的许多功能性建筑他也没挨着,属于是前不着村后不着村的无人之地。
以至于都快晌午的时间,连经过门口的人都只手可数。
出了地铁站,老远就望见门外眼巴巴等待方夏的合伙人项洲。
“哎哟,你可算来了,人可等你许久,赶紧去吧。”项洲跺了跺已麻的脚说。
方夏的侦探所,听着名字厉害,但平时就做做那些警察不太管的小事,比如什么端诈骗小金额的网站,或者抓、送流浪猫狗去救助所之类的。
直到里面等方夏的人出现,他才算是接了一个正经跟案件相关的委托,也算方夏没关这店的原因之一。
当然,更多是因为热爱。
“不是,你等等,你这身上什么味?”项洲一把拽回方夏,凑近仔细嗅嗅他身上的气味,一拍脑袋,“不会吧,你?”
“见个委托人而已,整得跟孔雀开屏似的。”“你不懂。”方夏抽回被拽的手,经过门外锃亮的玻璃,特意对照理了理行头。
深吸一口气,再推开后面接待室的门。
一见那人,嘴角就不自觉扬起,“陈医生,我来晚了。”方夏首先礼貌致歉,不敢把眼神落到对面,手足无措地四处乱瞟,“让你久等,对不住。”
“没事,是我来的太突然,方侦探,我有个新的情况要跟你说。”
这个世上陈医生那么多,眼前的陈医生却正好是陈萱宁。
她工作的市医院一院其实离方夏的侦探所很近,也是坐落在东西区交界,是这方圆几里地唯一的三甲医院。
“别叫我陈医生,叫我陈萱宁行了。”
“那,那你也叫我方夏就行。”他很拘谨,明明在自己地盘,却透露些许局促。
两丝不听话的头发沿鬓角偷溜出散在脑后的中长发,垂在面颊旁,勾勒陈萱宁的下颚线。
方夏悄悄往她身上瞟两眼,手习惯攥住衣服下摆,认真坐在陈萱宁对面,思绪不由自主跟着她神游。
“方夏,我又想起了一些细节。”
……
“杀害我爸妈的凶手,是个跛脚。”
陈萱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山间清澈的溪流,如自由欢快的莺啼。
却偏偏无比沉重。
娓娓道来,似有魔力般牵引方夏走入她的故事中,场景如画卷徐徐铺展。
“他穿着深蓝的厂服,戴了一顶蓝色的帽子,看不清面容。”
“在口罩和帽檐的遮掩下,只有那双皱纹纵横、疲态老成的眼睛,无情,又凶狠。左手握着刀,右手拖了根粗绳,跛着脚,重重敲开了门……”
嘭、嘭、嘭。
在忙碌归巢的傍晚,并不算突兀。
麻雀振翅飞远,是楼下一户人家的关门声,然后……是她父母的倒下。
眼睫底涌出一粒生涩的泪,永远的心魔,吞噬她十三年时光。
“方夏,你曾是警察?”自嘲地笑过,“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方夏听着她的话,揪心得很,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会对曾经一些决定后悔。
“啪嗒。”
手心接住了陈萱宁的一滴泪珠,方夏忽然胆大了许多。
手指,勾走她下巴处,欲落未落的水滴。
一触即离,酥酥麻麻的感受。
陈萱宁掀开沾满泪水的黑睫毛,一双泪眼,直直闯入方夏心脏。
有力的跳动错漏一拍。
方夏极快坐回位置,抓起玻璃杯囫囵吞咽了大口大口的清水,突发的窘迫,让他只敢躲在茶杯后。
静悄悄的室内环境,一时鸦雀无声。
陈萱宁止了脆弱的落泪,红彤彤的眼周,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