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总是笑嘻嘻的，实际上是个相当好相处的人。这是白石弥希头一次见到他真正生气的样子。

往日里温和的蓝眼睛像是以冰淬过，满是冻结的霜寒。他微皱着眉头：“安杰罗这家伙只敢对没有替身的人出手，欺凌弱小、耀武扬威的事倒是做得很顺手。卑鄙下流，简直连垃圾都不如……”

他扶着白石弥希坐到一边的花坛边，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你先休息。如果我超过十分钟还没下来的话，你想办法联系承太郎先生。”

少年的体温依稀留在外套上，总有种还停留在他的怀抱中的错觉。白石弥希攥着外套内侧，被冷汗浸湿的身体渐渐回暖。

“一切小心。”

白石弥希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东方仗助的眉头稍稍舒展，方才冰冷的神色如冰雪初融，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交给我吧！”

另一边，刚刚亲眼目睹猩猩女毅然决然跳楼的安杰罗人都傻了。

这个家伙在他心目中已经从猩猩女升级成了疯子。

——这是什么贞洁烈女！

他扶着栏杆向下望去，黑夜中茫茫一片，什么也没看到，倒是眼角处瞥见了一个影子。

他警觉地回身，但电灯暗了一瞬，他一下子又丢失了视野。

“什么垃圾照明，这么晃眼睛……”

话音未落，灯泡复而亮起，足以将人烤熟的电光眨眼间闪过，整座楼的灯都黯淡了一瞬。

他眼前一黑，身体抽搐着跪倒在地，惨叫起来：“救命！救命——”

但对方并不准备绕过他，只是冷眼看着他的惨叫声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归于寂静。他踢了一脚，蜷缩着的安杰罗顺着力度翻过身，露出正脸。

“该死的家伙……”

楼道中传来急匆匆的足音，他最后恨恨地以鞋尖碾了碾安杰罗的头，悄无声息地自楼层另一边离开。

东方仗助对此一无所知，只发现了躺倒在地面上的安杰罗。

他面朝楼道，老旧的电灯滋滋作响，昏暗的灯光照亮男人惊恐而狰狞的面容。东方仗助谨慎地上前检查，却发现他的胸膛没有任何起伏。

他倒吸一口凉气。

安杰罗已经死了。

白石弥希一直盯着手表，生怕再出什么变故，但仗助下楼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还快。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得赶紧联系承太郎先生……或者直接报警。”

“怎么了？”

他又走近了些，白石弥希发现他的双唇没有什么血色。她不免有些担心，又问道：“你还好吗？”

东方仗助在她身边站定，没有答话。

白石弥希担心地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仗助？仗助！你看上去不太好，先坐下来吧。安杰罗怎么样了？”

东方仗助回过神来，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她身边。

他们俩挨得很近，肩膀抵着肩膀。坐下后仗助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紧紧握在手心，像是攥着救命稻草。夜风微凉，她的手虽然纤细，但十分温暖，交叠相接的皮肤传递着体温，驱散了寒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垂着眼睛说：“他被人杀死了。”

他满打满算十六岁多，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死人。尽管安杰罗是敌人，他还是心情沉重。

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安杰罗就被人杀死了？

白石弥希心中一跳，但眼下仗助的反应明显不对，她能理解他的不适，交握的手微微用力，仿佛这样就能为他传递一点力量：“他罪有应得，你没必要有这么大的负担。”

东方仗助缓缓呼出一口气，突然庆幸于这种时候他并非独自一人：“你说得对，没时间担忧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行动起来。”

白石弥希没有手机，他们得去最近的电话亭报警。

东方仗助很快打起精神：“他的尸体就在九楼楼梯入口，是被电死的。我怀疑是上次救走安杰罗的替身使者，但他救走安杰罗，又杀死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联盟。他说不希望你们管制镇上的替身使者，我猜是因为他自己也利用替身犯事。安杰罗被抓捕后，压力有可能会落到他的身上。救走安杰罗至少能搅乱局面。”

电话亭到了，白石弥希联系了警局和空条承太郎。

毕竟死了人，他们又是直接相关者，要去警局里做笔录。东方仗助顺便跟老妈报了个平安，但没说死人的事，只说白石姐遇上了入室盗窃。

警察来得很快。

安杰罗触电死亡，但附近没有裸露的电线，只有一个位于天花板的电灯。虽然因为年代久远，线材略有损坏，但没有辅助工具的话很难够到。尽管案件还有许多疑点，警察们对替身能力没有概念，初步定为意外死亡。

空条承太郎随后就到，把在警察局做完笔录的两人带回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