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辛红辣椒给出了白石弥希最后现身的地点。

离白石弥希和音石明先前的公寓非常近。

第一时间赶到这里，东方仗助走过他曾经报过警的电话亭，然后是花坛，他曾坐在这里与弥希肩并肩，手握着手，一齐为死去的安杰罗静默。

还有花坛边废旧的大楼。

东方仗助仰头望去，辨认出七楼的某个房门——弥希以前住的地方。

记忆中一跃而下的身影实在太过鲜明，此时同样的场景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多想无益，最重要的还是找人。

公寓已经关停了：出了人命，又在调查时发现这其实是一栋危楼，随时有可能因地震倒塌。所有住客都已经搬出。整栋楼上下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楼下的铁门也为了避□□浪汉等闲人进入，用锁链缠住了。

疯狂钻石将铁链砸开，东方仗助推开门，生锈的轴承嘎吱作响。门后是被阴影笼罩的楼梯，还有扑面而来的灰尘。

东方仗助不免打了个喷嚏，重新睁开眼睛时，视线不知为何，难以控制地停留到不远处的台阶上。仿佛眼前突然多了一个放大镜，清晰放大的视野中，他很难不注意到灰尘中浅浅的脚印，和一根浅棕色的……长发？

东方仗助想起辻彩的替身能力“辛德瑞拉”，终于理解了辻彩所说的“就算是一根头发丝也跟太阳一样显眼”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表情怪异地盯着那根头发，很难形容这根头发对他的吸引力，还有心底因这根头发而涌起的柔情……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不止因为澎湃的心潮，也因为他在艰难地思考到底要不要上前把这跟头发捡起来。

无论怎么想都有点变态……

但东方仗助还是屈服了。

他默默上前，弯下腰把头发捡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么做的时候，他一面深深地唾弃自己，一面感受到了无可救药的喜悦和幸福。

他小心地把头发往口袋深处藏了藏，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算了。东方仗助自暴自弃地想。这至少证明弥希来过这里，或者就在这栋楼里。

如果她还没有离开的话——

他凭直觉向七楼进发。

踩过楼梯的脚步声在一片寂静中十分明显。

他会找到你吗？

她抱着膝盖，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着。

直到未锁的房门被推开。

像是怕惊扰谁的梦，他的声音轻如耳语。

“……弥希？”

他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容，和某种熟悉的感觉。

她还穿着白天出门时的纱制暗蓝色格子外套，垫着外套下摆坐在地上。她双手抱膝，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仿佛很冷似的微微发抖。

东方仗助能听见胸膛砰然的心跳。他熟悉这种感觉。辻彩的替身能力的确立竿见影，就算在阴暗的室内，还毫不在意形象地缩成一小团，眼前的少女也是他所见过的最美丽、最耀眼的人。

他甚至迫切地想要飞奔上前，用自己的外套把她包裹起来。怎么有人能狠下心放任她难受？最好把她抱在怀里，以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东方仗助极力抗拒自己蠢蠢欲动的双脚双手，以防自己真的像个色狼似的猛扑上去。

因为他所感受到的，并不只有来源于“辛德瑞拉”的吸引力，还有去岸边露伴画室时的违和感——甚至更糟。

简直像一个高度仿真的人偶，抑或是还没学会怎么操控身体的机器人，她微微歪过头，眼珠一点点转向他的方向，唇角扬起弧度。

——她不是弥希。

但她身上的确存在辻彩留下的替身能力……

是替身能力尚且未知的虹村形兆做的吗？还是杜王町中不为人知的某个替身使者？

疑虑渐生，东方仗助紧皱眉头。

“你到底是谁？”

出乎意料的，身份可疑的少女坦然回答了。

“我是……”

她的声音语气都与东方仗助记忆中的弥希一模一样。像是将截取的片段拼凑在一起，她一个词、一个词地说着。

“白石弥希的。”

“替身。”

最后那个词与东方仗助震惊的反问重叠在一起。

“——雨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