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说起来，萌萌就是在我们公司签约的呢……” 佟佳对坐在对面沙发的清陌笑道。

两人这时候坐在休息室里。快要到中午放饭时间，云萌还有活要干，把佟佳带来的礼物放置好又相约第二天一起吃饭，就匆匆离开了。

佟佳要跟清陌商量的，就是签经纪约的事。奈何她按常规步骤，滔滔不绝讲了半天，却没有在清陌那里激起半点水花。

混在娱乐圈底层的年轻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想红，超想红。一旦提起影视资源，时尚资源，商业代言这些内容，不管立的是人淡如菊还是天真懵懂人设，眼里的炽热都是藏不住的。

然而这个原清陌，听到她不经意提起的她带过的知名艺人与其身价，那些她合作过的如雷贯耳的品牌名称，与著名导演的合作机会，眼里只有一种毫不在乎的清清凉凉。

似乎人世间的这些热闹喧嚣的极致繁华，到他眼里都自动褪了色，迷不了眼，乱不了心。

佟佳很清楚，唠叨重复并不能打开面前这个紧闭的蚌壳，脸上却没有丝毫焦色，仍然按着原先的节奏，不紧不慢地闲话着，在这里戳戳，那里碰碰，等待找到那个点，那个能够打开对方的点。

她跟无数人打过交道，深谙一个道理——是人，就有欲望。想要成功交流，就要探准他的脉，找到他的欲望所归。

佟佳的眼睛闪耀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只要让她找到合适的支点，连地球她也能用杠杆给签下来。

要找到，那个点。

可惜，到最后，她常用的十八般武艺都石沉大海。话锋一转，她似乎不经意地提起了云萌的经纪约，“……你要是签约了，以后和萌萌就是同事了，也许可以经常一起活动呢，下次年会也可以一起回公司来参加呀。”

云萌的确在佟佳所在的星吉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签了约，不过是作为编剧的合约。

虽然还没有正式当上编剧，佟佳希望能够最大程度保障她的利益，还是把她托付给了同公司一个在编剧界更有人脉的经纪人。合约签的很优厚，虽然不可避免地仍然要给公司不少分成，但是在娱乐圈里单打独斗的小人物几乎是一定会被拖欠酬劳的，背靠一个大公司对于正在拼命攒钱的云萌来说要稳妥得多。

至于这种不同经纪人又不同类型的“同事”关系，根本谈不上“经常一起活动”，咳咳，就不需要解释得那么清楚了。

她动作自然地侧了侧头，观察到清陌一直冷漠无波的瞳仁，此时闪烁不定起来。

那个点，找到了！

佟佳眸光微动，心情颇感复杂。

虽然最初是用云萌做了敲门砖，在清陌面前有意地展示了自己的跟云萌的亲近，以快速拉近跟他的关系，给后面的商谈打个基础。

可是之后，她原本是打算尽量淡化云萌的存在感的。对于云萌来说，离一个即将进入上升期的艺人太近，并不是好事。

想归想，好容易清陌上了钩，佟佳自然乘胜追击，从包里把早就准备好的合约草稿拿出来给他讲解。

来之前因为老公王达业的极力举荐，她准备了三份不同的合约稿子，放在包的不同地方。看见清陌的脸，就知道起码要中间那份，再看看身材和动作，最后拿出来的，就是最优厚的那份了。

清陌出于对云萌朋友的尊敬，耐心陪着坐下来。但是早先只拿佟佳的话当耳边风，艺人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佟佳说得再多，他听到的也只是“&%$@#&……&￥#￥&&@……”。

心里只挂念着云萌说的，等会儿的盒饭里会有糖醋小排。云萌去迎送盒饭的小哥，这会儿大概快回来了吧？

这会儿佟佳讲到云萌，终于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他听到佟佳指着合约天花乱坠地讲起他签约以后能挣多少多少钱，忽然就想起云萌那天跟他说的，发给“爱一无二”小店的文案一条能够挣十块钱，又想起她在拍摄场地忙忙碌碌干着各类工作的身影。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被他忽略过去的问题——手术。

在原清陌的记忆里，手术是一件非同寻常的昂贵的事情。云萌，是很缺钱吧？而他因为习惯了筠蒙圣君的强大，居然没有想过，年轻的云萌，在承受什么样子的压力。

他有点突兀地问：“做一个手术，要花很多钱吗？”

佟佳微微愣住，旋即意识到，他莫不是在问云萌的手术？云萌连这个也告诉他了？

公开能查到的消息她可以说，云萌的私事比如手术具体的费用，她却无意从自己这里透露给他人。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忧虑：“很多手术，再加上术后的复建，需要不少钱，对普通人来说，不是一个小数字。”

她顿了顿，“想想这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普通职业的人辛苦十年才能攒下的钱，我手下的艺人，一个代言就能轻松挣到……”

她意味深长地停顿在这里，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