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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云萌因为这个“回来”微微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只是看清陌这样子，似乎一点没受刚才的事情影响，才意识到，是自己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她拿出手机，正想恭喜他成功拍完今天的镜头，恰在此时接到一个电话。

云萌看了一眼名字，是佟姐。她收敛了神色，佟姐一般是只会给她发信息的，只有特别要紧的事，才会打电话给她讲，同时她回复信息来交流。

她匆匆给清陌指了指放饭的地方，示意他去拿午饭——有让他眼圈都红了的糖醋小排呢。自己找了个安静点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因为上午拖了进度，这天收工有点晚，已经快到日落时分了。清陌照例想跟着云萌去公车站，被云萌阻止了。

『今天太晚了，我很累，回去吃包泡面就马上休息，不能招待你了』云萌的神情和姿态都透着坚决的意味。

清陌的胸膛里此时还带着白日里不断回味的眷恋，只想一秒也不漏地赖在云萌身边，被拒绝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云萌抬眸看着他，夕阳晚照，淡金色的光芒勾勒着他的面容，本来就英挺立体的轮廓在光影下如同神祇，自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唯独一双眼睛睁得比平时更圆一点，黑黝黝的却又带着一种光，似乎是有点不解，或者有点委屈，这让他又瞬间走下神坛，更像只被抛下的大型犬……

云萌陡然生出一点不忍，想要收回刚才的话，或者至少再多解释两句。可是从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疲惫，让她什么也没说出来。

最终，她叹口气，只打了句『你别跟着我』，胡乱挥挥手，有点急促地转身离去。

清陌本能地跟着她走了几步，但是云萌脸色苍白，步伐疲惫，几缕碎发萧瑟地从纤细的脖颈上耷拉下来，连背影都显得更瘦削了一些，他只好停下脚步，扬声喊道：“那明天见！”

他僵立在原地，看那背影越行越远。

直至连背影也看不见，他的鼻翼仍然不时微微翕动，徒劳地想要从空气里捕捉留存那丝渐渐消散的属于对方的气息。

云萌孤零零地坐在公车上，看着外面的景色慢慢后退，天光逐渐转暗，霓虹灯热闹地闪烁起来。

早上她还扎着利索精神的丸子头，这时候无意中转头看见车窗玻璃上她的影子，已经有两绺头发散落下来，大概是白天干活时在忙碌中被什么勾出来了。她拆了发圈，也懒得再扎。

今天是她的经期，痛经不算太严重，但也一直慢吞吞折磨了她一天，她披散着头发，身心俱疲地把头靠上车窗，又回想起下午跟佟姐的谈话。

佟佳接到小单的线报，心急火燎地给云萌打了电话，说了几句就转为发语音给她。

正好今天有个知名艺人上了热搜，是在他身后默默付出了六年的女友出来曝光他。

佟佳找了个吃瓜总结博转给云萌：“萌萌你看看，这些艺人表面光鲜，其实自私得很，这个何运天，把人家小姑娘最好的六年青春给耽误了，给他做家务当保姆，帮他整理幕后材料当助理，还负责□□，临了临了，这人根本就不承认她的身份！”

又说：“清陌是挺帅，那何运天也长得不错啊，有什么用？能吃吗？靠得太近，就容易被伤到。我倒不是说清陌也是个渣男，但是吧，维持一个美好虚幻的形象本来就是这些年轻艺人的工作。谁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维护着这个形象，不维护，马上被别人踩着上去。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不是作为清陌的经纪人，而是作为你姐。”

云萌知道佟佳是怕她误会，处在佟佳的位置，肯推心置腹地站在她的立场上聊，是没把她当外人：『姐，我懂，你是担心我。』

佟佳：“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算这人再好，你也不是那个形象的一部分。光鲜的是他，影子里的是你，万一出点事曝光，那影子都算幸运，直接就是洗不干净的一身泥了。真的萌萌，这条路走下去，你太累了。”

云萌觉得似乎内心里刚开始萌芽的一点热，被当头淋上了一盆冰水，浇得她忽然从某种暧昧的梦幻的东西里清醒过来。

她忽然发现，最近这些天，自己的想法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从原本坚定的“手术成功之前不会考虑感情问题”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他到底啥意思”，“他究竟怎么想的”。

跟白希曦谈完以后想的好好的要搞清楚自己的想法，真到了清陌跟前，却自然而然地就又回到了那种有点亲密的相处方式。

她被某种没尝到却觉得甘甜的东西蛊惑着，每天一边抱怨嗔怪，一边却追逐着空花阳焰，越来越看不清自己正在走的路。

佟姐有一点说的很对，她和清陌，前方的道路只会越分越远。

她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喜欢最简单的生活，并无意去追求与自己不同世界的热闹喧嚣。

幸好，一切还未开始，现在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