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小偷

多时候许徵放学后都是直接来昝欢家写作业，顺便蹭一顿晚饭，也因此，邻里关系变得越发稳固。

“弄丢了的字典”直到下学期开学后不久，班主任让学生们回来跟家长说学校统一买字典的事，赵兰娟夫妇才知晓。

自家儿子平时调皮捣蛋惯了，今儿把楼下阿婶家的玻璃砸了个洞，明儿把楼上王叔叔家的小奶狗抱树杈上饿一天……许徵做过的“恶”不胜枚举。但平时再怎么调皮，学习上可不能马虎，随随便便弄丢学习用具还瞒着家长大半个学期这种事，是万不可取的。为此，许徵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隔着一扇窗，对门凄厉的惨叫声声钻入昝欢耳中。

此刻，那本“弄丢了的字典”就躺在自己的书桌上，红色封皮仍旧一尘不染，内里的书页却不再崭新，翻阅的痕迹很明显。

昝欢想起当时自己被老师一脸严肃质问时，许徵突然冒出来帮自己解围的场景，那时她只觉得都是这本破字典才惹得她被人指着鼻子骂小偷，如今不过才长大一岁，心境却截然不同。

她小心地翻开字典，按拼音首字母找到许徵的名字，将这两页轻轻折了个角。

七八岁的年纪，并不懂得何为喜欢，但却是清楚讨厌的。昝欢确定，她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讨厌许徵了，不但不讨厌，还觉得自己应该对他好一点。

第二天一早，昝欢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去敲响了对面的门，赵兰娟早班，正坐在门口换鞋准备出门，许徵半倚在餐桌上，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捂着嘴打哈欠，显然还没睡醒。

“欢欢今天这么早啊？”赵兰娟笑着看她，“吃早饭没？”

昝欢两手下意识揣进兜里，点头，“吃过了。”

赵兰娟摸摸她的脸，回头冲自家儿子吼道：“赶紧的，欢欢都来等你了，懒骗上磨。”

昨晚的惨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昝欢怕赵阿姨边说边上手，忙道：“还早呢，我今天起早了。”

赵兰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许徵一眼，一边嘀咕“还是生女儿好”一边嘱咐两个小孩路上注意安全，拎着包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玄关蓝色的铁门关上的瞬间，许徵将手里当着他妈的面装模作样抿了一口的牛奶杯放下，冲昝欢招招手，“快，帮我把牛奶喝了。”

昝欢：……

昝欢想起上个月赵阿姨夜班，许叔叔最近又在忙一个大工地，要住在那边，家里没人管饭，佘秀琴本着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的说法，让许徵上她家吃早饭。

佘秀琴在一家毛衣厂上班，早出晚归，周末还要加班，她不如赵兰娟手巧，搞不来那么多花样，早餐就是简单的稀饭咸菜包子鸡蛋。

许徵上昝欢家吃饭的时候佘秀琴已经出门上班了，昝欢踩着凳子将热在蒸锅里的包子鸡蛋端上桌，又拿碗舀了两碗稀饭，“快吃吧，要迟到了。”

“你家早上不喝牛奶吗？”许徵突然问。

昝欢咬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妈妈之前也有给她订过牛奶的，有一天早上起床出来，正好听到妈妈在跟门口送奶的阿姨聊天，说牛奶涨价了。昝欢太小，还不能从一袋牛奶的单价换算出一个月需要花费多少钱，但光是想也知道肯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妈妈工作已经够辛苦了，她每天早上多喝一袋奶，妈妈可能就得多加一个小时班，她不希望妈妈太辛苦，第二天便跟她说自己不爱喝不要订了。

想起上回去对门等许徵一道上学时，碰巧看到的那一桌花样百出的早餐，昝欢撇撇嘴，“我不爱喝那个，就没让我妈买。”

“我妈说每天喝一杯牛奶才能长高高。”许徵一副小大人的嘴脸 ，“挑食是不好滴。”

昝欢尴尬得脸热，气呼呼道：“你喝那么多牛奶不也没我高？”

许徵：……

“从明天起，我也不喝了！”许徵扒完一碗稀饭，像立誓般喊道，“看着吧，不喝牛奶我也能长过你。”

七八岁的小孩，干什么都要比一比，不过从那以后，许徵还真把这话贯彻到底了，只是怕被赵阿姨骂，总逼着昝欢替他喝掉，还扯出一堆他没她高，肯定是因为他每天喝牛奶而她没喝的歪理。

许徵扔下话回房间把书包拿出来，见桌上的牛奶一点没动，催促道：“赶紧啊，我今天值日，要比其他同学早到的。”

昝欢将兜里没舍得吃的两个鸡蛋摸出来，还是热乎的，放到桌上，“你把这个吃了我就帮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