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佳人西郊萤绒写意
西阳城,郊野。
独孤牧信与那姓孟的男子分离后便打道回客栈了,孟姓男子酒意正酣,眠在一株老树上,正半醉半醒之际,就听得一阵低低切切的呜咽声,凄凄惨惨的,在这郊野倒是有几分瘆人。好在他是纯粹的灵修之人,修为深厚,又出身北境,便是比这凄厉的场景也是见过不少,倒也不惧,只觉烦人。
“呜呜呜呜——”那哭声也许是因为惧怕这无边的夜色,非但没有减弱,倒比先前更大了几分。
“我说姑娘,你这——怎还哭得没完没了?”孟姓男子凭着长年行走于夜色中的经验,精准地找了那哭声的源头——矮树丛后。他翻身下树,踉跄着走过去,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怎地了?谁欺负你了?跟为兄说说,为兄为你出气去!”
“呜——哇——”约莫是被吓着了,哭声简直把孟姓男子都吓了一跳,树丛后哭声震天,树丛外孟某人一脸疑惑。
劝了半刻钟后,孟姓男子无奈道:“罢了!许是我吓着你了。那哭累了记得歇歇啊,为兄先走一步!”
“等等!”树丛里带着哽咽的哭声叫住他,“你——可不可以——把你的披风借我一下?我出来急,什么也没带。”
“这有何不可?”孟姓男子解下狐裘披风,背转过身递到树丛外,顺带把自己的绒帽一道摘下来,道,“夜里寒凉,帽子也一并借你。”
披上狐裘披风、手持绒帽的女子从树丛后出来,道:“多谢公子!只是你我头围不同,绒帽还你!”
“哦,好!”孟姓男子转身接过绒帽,夜色不明,他只能隐约看出这女子身形高挑,但身上修为未掩,是一个木灵根的修行者。
“今日实在失礼,多谢公子赠衣之恩!”女子玉手轻抬,施法催动四周林木,一下子抖出了藏在林中的萤火虫,照出她手持绿藤缓缓飞走的背影,和最后留下一句话,“萤虫微光,权作谢礼!”
“仙子且慢!”孟姓男子叫住她,“不知可否回头,一睹天颜?”
那抹白色倩影虽然应声停下,却声色寂寥苍凉:“薄命红颜,何堪一看?”
“那更当回头才是。”孟姓男子叹道,“在下虽不知姑娘遭遇何事,但想来天下痴男怨女,无外乎一个情字。我与姑娘也算同病相怜,可我想碧落苍穹之下,天地无垠,正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姑娘不妨走出这片伤心之地,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或可疗愈一二心伤呢?”
那女子闻言,落到地上,转身朝孟姓男子施施然行了一礼:“清露谢公子指教!”
“你叫清露?”孟姓男子抱着那顶绒帽上前两步,憨笑道,“清露滴轻响,在下字轻响,你说巧不巧!”
听到“轻响”二字,夏清露后退两步再次道谢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自然也就未曾正面瞧见这位孟轻响的秀丽姿颜。可孟轻响却是将她模样瞧了个真切,即便满脸泪痕,脏衣污裙,满身素色,未戴一钗一环,洗去铅粉颜色,但依然干净妥帖,肤白貌美,纤弱动人。
只是清露这个名字——不会是——
夏清露才离开便后悔用了灵力,她曾给过花姝金缕丝,只要动用灵力,她很快就能寻到踪迹找过来的。
“不行,我得赶紧走!”夏清露想跑,可惜还是晚了。
花姝从羽生剑上跳下来,拉住她道:“绾绾,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月容,你别管我了。”夏清露心灰意冷,道,“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的我自会判断,不用你来替我决定。”花姝取下缠在手腕间的金缕丝,道,“你还记得它吗?”
夏清露沉默。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姝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当年你我虽然出身寒微,却那般惜时奋进,不甘人后,为的难道就是当一个不敢面对残酷现实的胆小鬼吗?山暮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委屈,可委屈不是当逃兵就可以化解的。夏清露,你不可以这么软弱,想想你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想想你的离不开你照顾的阿娘,想想你我从前畅想过的出人头地。我这些年在神京,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卑贱丫头,到如今国主都要礼让三分的神殿典御,我吃过的苦头、受过的委屈比你多多了!被人骗有什么?我初到神京时,被人骗过钱,骗过心,甚至,也被人夺了清白之身。可这有什么呢?只要命还在,只要把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去捡回来收拾好,就拼成一柄最锋利的刀子,帮你破除一切可能的阻碍!”
“月容——”夏清露没有想到她这十年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抱着花姝,想到自己现今的处境,不由得难过地又哭了起来,“为什么上天要这样的不公呢?它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我也不知道!”花姝也不由得掉下泪来,拍着夏清露的背安慰道,“不要怕,我们可是绝不会被苦难打倒的花月容和夏绾绾啊!”
“嗯!”夏清露一边点头一边哭诉道,“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啊。王后把我阿娘带走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