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造火器
刚过午膳时分,这日头毒辣得很,汗水刚从头额处落下,还未等至脖颈便散得干干净净了。
往日里陈竺鹤觉着心烦意乱时,便会在心底默念几遍《清静经》静神,好摒弃那些杂乱的七情六欲。只是这天气实在太过酷热,哪怕是再无情绪与杂念,依旧汗如雨下,擦都来不及擦。
好在军营再夏日里,午后会休息一个时辰,好避开烈日当头的时候,少教人中暑。他快步向自己的营房走去,在路过甲匠部匠坊附近时,只见一人从对面踉踉跄跄地一头栽了过来。陈竺鹤连忙将来人扶住,定睛一看原来是王石王主簿。
火器营中将工匠分为甲匠部、乙匠部与丙匠部,分别由王石、陈竺鹤同刘连清三人统管。王主簿出身不凡,是王司监的长孙,刚及冠后就入了火器营,一步到位直接就任主簿之位,统管甲匠部。
虽有王司监这般靠山,但他本人对争权夺利并无兴致,平日里只是管好自己一亩三分田内的事。无论是谁,他都是见面三分笑,能帮就帮,因此在军中好友众多。
“王主簿,你这是怎么了?可需要我扶你去看看军医?”陈竺鹤见他面色苍白、唇色也毫无血色,整个人更是冷汗直流、浑身微微颤抖,一副病弱的样子,因此很是担心地问道。
王主簿撑着他的胳膊站直了身子,虚弱地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陈主簿不必担忧,不过……不过是天气太热,我贪吃了些,现下就开始闹肚子。我不要紧,要紧的是甲匠部那边没人盯着。陈主簿可否帮我个忙,去……去里面帮我点个卯,我去去就来!”说罢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一头往茅房奔去了。
这般热的天,甲匠部的工匠竟在午后还开工?满怀着疑虑,陈竺鹤只好拐了个弯儿朝甲匠部的匠坊走去。
刚打开门,一阵热浪同猛虎下山般朝他扑来,炽热到难以呼吸。他在门口顿了顿,等略适应了些方往里走去,果然匠坊内正在开工的工匠不足三分之一,大多都靠在墙边汲取着微不足道的凉意。
见来了长官,门口的几个工匠连忙站了起来,刚想解释自己并未偷懒,但看清来人是乙匠部的陈主簿而不是王石时,他们面面相觑不知缘由,还是其中一个胆大的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陈主簿可是来找我们王主簿的吗?”
“你们王主簿身子不适,现下去寻军医了,所以托我来此看看。你们不必在意我,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陈竺鹤也没打算在这般天气强逼工匠在休息的时间开工,于是就在门口的椅子坐下,准备等王石回来就可换班。
虽然他并未说什么,原本靠在墙边休息的众工匠又陆陆续续地开始了自己的活计,匠坊内自是更烫了几分。
次日晨,司监营帐。
昨日本该是甲匠部上交最新一批燧发枪的最后期限,但这都过了数个时辰还迟迟没有消息。王司监着人去甲匠部匠坊寻王石,但却没见着人,只好带了个工匠回来复命。
“王石呢?怎么带了个工匠回来?他顶什么用!”王司监不解地道。
工匠不敢直视他,低垂着头答道:“见…见过王司监!我们王主簿身子不适,自昨日午膳后就不在匠坊了,是托陈主簿来盯了半下午。”
不料王司监听闻陈竺鹤到甲匠部一事很是不悦,嘴中喃喃了一二后,气得拍了桌子,这下工匠更是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你给本官好好想想,陈竺鹤自进了你们甲匠部的门以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全部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抖成筛糠的工匠不住地点头,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番,苦着脸道:“陈主簿进门后,就说王主簿身子不适托他来看着,然后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也没做什么了。”
但王司监显然不信,只觉着是工匠有意敷衍他,眉头皱得更深,道:“你可想清楚,我可还会再问别人,但凡你们说得不一样,你就别想再在火器营呆着!”
“我想,我想……求司监大人不要赶小人走,小人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工匠连连磕头,然后伏在地上冥思苦想。
“陈主簿有一回坐累了,站起来往四周略走了走,说…说了句‘还是甲匠部的匠坊大、工匠多啊,可比我乙匠部来得…’,哦对,是‘来得威风多了!’然后又坐了回去,没过多久乙匠部那里就有人寻过来说是有事让他回去,他就走了。”
“大人真的只有这些了,小人绝无撒谎,求求大人不要赶小人走!求求大人了!”言罢又连磕了几个头,直至额头渐渐有了血色。
“那你说说,他走过的地方都是负责什么的?”王司监还是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直盯着工匠问道。
“回大人的话,都是些检查枪管直不直溜、管径误差大不大这些小事的,精细活儿都在里头,实在是太热了陈主簿一步都未往里头进啊。”
见也问不出什么了,王司监就摆摆手让他走了。
左右两边坐着的两位少监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工匠走后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