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息
“佑儿莫要分神,若是你今日的大字写不完,可是不许喝甜羹的。”娘亲敲了敲桌子,让正探头探脑的小袁佑专心写字。可她的注意力全然被窗外二人的对话给吸引了,方才一个从未见过但穿着盔甲的叔伯,急匆匆地来寻人,把正在手把手教她习字的阿爹唤到院子中说话。
可他们离着屋子有些距离,再仔细听也只能听见“失踪”、“围攻”、“求救”等几个零碎的词,拼不成一件事来。
“娘亲,那是何人?来找爹爹有何事呀?”一向好奇心颇重的小娘子,眼巴巴地抻着脖子向外探去,好似如此便可听清楚些了,可是没等到娘亲的解答,只等到了耳朵被拎了起来——
“哎呀,疼,疼,阿娘我错了,莫揪我耳朵了。”
“你不是想偷听你爹爹和旁人的谈话吗,阿娘这是在帮你呀,这也便可听得分明些了。”
再三认错,佯装专心写大字后,小袁佑这才得了放过,但她眼睛盯着自个儿的纸笔,耳朵却时刻竖着在听爹娘谈话的动静。他们就在堂屋里谈话,这可比院子近多了。
“发生何事了,那不是秦家三弟身边的人吗,怎么跑来安平府了?”
“大事不好了,秦临之失踪了,旻王的精锐又围了台州府,所以他拿着秦三的信物前来求救。”
阿娘的声音立马有些急了,“那他可是被旻王给抓了?好端端的怎会失踪,还是先赶紧援救台州府,既知是精锐,可知有多少人马?”
“这侍卫道秦家老三昨日带着十余个人出城后就再无消息,他们本想去附近搜寻,结果正撞上了旻王的先头部队,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来安平求援,至于后面还有多少人,怕是他也不知。”
“郡主?你这是......”知县瞧着郡主忽地呆住,一时不知她怎地了,便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喊了她一声。
瑞阳顷刻便从回忆之中缓过神来,见到县志上的这句话后,这些画面便从记忆深处飘了出来,可这段记忆实在太过遥远,她也不大确定是自己的梦还是确有其事。毕竟自她经历了文城一战后,大恸之后人便陷入了麻木之中,虽然后来已恢复常人模样,可幼时的事情已记不大清了。
“不知咱们文城上一次修订地方志是何时?”
“这个......”知县刚来文城一年有余,对此事并不大了解,询问官吏过后才知最近一次已是前朝末年之事了,已然时隔数十年。
得知这一结果的郡主也不意外,毕竟适逢乱世,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何来的工夫来修地方志书。然她猛地想到,既然秦临之是秦源的父亲,那他许是对此事有所了解,直接问他也便来得更快些。就在她谢过知县,准备带着先生回洛县之时,府衙里齐刷刷地多了两排将士。
为首的李副将见到她安然无恙,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郡主无事便好。还请郡主先行回主城吧,外头怕是不安全。”
“究竟发生何事了,你们怎得不在海军营或是洛县帮秦将军,跑到文城来寻我作甚,我身边有郡主府的护卫,自能护我周全。”瑞阳看着一众兵甲齐全的将士,十分意外地问道。
“回郡主的话,将军在审讯倭寇之时得了个消息,道这群海寇攻袭洛县的目标并非是金银财帛,而是郡主您——他们也不知究竟为何,只是知晓上头吩咐的......”他抬眼有些犹豫地道,“死活不论,将军万分担忧您的安危,命属下们护送郡主回主城。”
海寇的目标是自己?这倒是教她颇为意外。虽说自己也得罪了不少人,可大多还是京城中的权贵们,若真想动手大可找杀手,怎会大张旗鼓地寻些海寇攻城,费力不讨好。“可是你们将军不是说难以撬开倭寇们的嘴吗,怎得这般轻易就得了答案?”
李副将摆摆手,道:“也不轻松,将军审了好几个倭寇头子,那都是半个字都不肯往外透,直到发现押去海军营里头的有个前朝遗民,既会说官话又会讲倭语,是这帮人里的翻译,这才找着了目标。这人倒是个软骨头,吓唬几下就全招了,不过他也只是个翻译,只知晓些大概。”
明晰来龙去脉之后,瑞阳便决定不回主城,还是去洛县见秦源,此事不处理干净,窝回主城当个缩头乌龟,那和她这么多年来在京城的日子有何区别。
“我不是让李副将送你回主城吗,怎得又来洛县了?”
“自然是来把事情弄清楚的,不然我回主城也是担惊受怕,不如亲自会会这个明爷。”
实在是拗不过她,秦将军也只好将她带进了牢房之中。明爷仍被牢牢地捆在十字木上,只是这回又多加了几道铁链,教他动弹不得。比起上回,这几日的审讯过后,他身上的伤痕又多了些,脸颊的凹陷与眼下的青黑,无不体现着他的煎熬,可即便如此,竟也没能从他的口中套出再多有用的东西。
“哟,今日怎么多了个小美人啊,看着不到二十吧,秦将军你也真能下得了手,也不瞧瞧自己都多大岁数了。”他一看见二人进了牢房,又开始活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