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娥

“六月飞雪千古冤，血溅白绫三年旱，何时借得屠龙剑，斩尽不平天地宽。”窦老汉走在田垄上，嘴里哼着正是《窦娥冤》里的戏词。没有上过学的他，儿时听过来村里的戏班唱过这出戏后就记住了这段词，来来回回就这几句，哼了得有几十年。

“窦老汉！窦老汉！”远处传来逐渐接近的喊声。

扛着锄头走的慢悠悠的窦老汉还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这呼唤声。

跑的气喘吁吁的王婶恨恨地瞪了窦老汉一眼，一巴掌呼在他肩上，“喊你呢，听不见呐？”

窦老汉憨憨一笑，“哎哟，我就隐约好像听见有人叫我，这不怕是脏东西没敢回话嘛。”

山里有规矩，一个人走的时候听见后头有人叫你千万不能回头也不能答应，否则就可能丢了魂去！

“你这是骂谁脏东西呢，嗯？！”王婶气不打一出来，“我看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呸！”

“算了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家槐花生了！”

窦老汉其实也就三十出头，家里穷营养不良又晒的黝黑，整个人看着干巴巴的像个老头，村里人都喜欢叫他窦老汉，槐花就是他两年前才讨回来的媳妇。

窦老汉一听可不得了，激动得就要往家里跑，又嫌锄头碍事，一把塞给了王婶，边跑边喊：“婶，我先回去咯，你帮我把锄头拿回来，请你吃鸡蛋！”

窦老汉在槐花怀孕期间养了好几只老母鸡下蛋给她补身体，家里存了不少鸡蛋。

王婶笑骂了两句，想着有鸡蛋拿也不吃亏，刚好给她孙子补身体，老实扛着锄头往窦老汉家里赶。

这边窦老汉跑回家，一进屋就看见槐花抱着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婴儿亲。

“你还好不？”窦老汉走过去扶着槐花的肩膀，然后才望向她怀里的小宝宝。

“哎，给你生了个姑娘。”槐花并不重男轻女，可是周围人就不同了，一定会说三道四，女儿在村里人眼里就是赔钱货，而且她两年才生了这么一个。

窦老汉拿过桌上的襁褓给闺女围上，喜滋滋的说道：“叹什么气呀，我就喜欢闺女。”说完还亲了槐花一口。

“我已经给咱闺女想好名字了，就叫窦娥。”肚子里的墨水有限，窦老汉能想到的和风雅相关的名字就是那出戏了，但是时间太久远，他已经忘了唱的什么内容了。

“听你的。”槐花温温柔柔看向窦老汉说。

槐花以前过的并不好，曾经嫁过一任丈夫，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就被休了，即便她长得好看，不能生养这一点一下子就把槐花贬低到尘土里去了，周遭邻居常指指点点，看她笑话。槐花嫁给这户人家时才十六岁，人都还没有长开，只因为家里哥哥要娶媳妇就把她变相卖了换彩礼。槐花今年也就二十出头。

窦老汉当初去隔壁村卖山货，刚好在村口碰见跪在地上被她夫家明码标价出售的槐花。其实之前他就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天天被丈夫毒打，村里人半夜都能听到她的惨叫，总见到她鼻青脸肿地在河边洗衣服。

窦老汉这人以前也没想过成家，毕竟自己长得丑还穷，父母去世的早，就想着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这会儿看着这个脸肿的都快分不清鼻眼、柔弱可怜的女人，心生恻隐之心。十里八乡的都听说这个女人不能生养，故而无人问津，槐花夫家一直没能把她转卖出去。

窦老汉一咬牙用攒了一年的一筐好山货问能换这个大妹子不。

那家人看着框里的几根老山参笑的合不拢嘴，想着这婆娘买来也没花几个钱还不能生养，换这一筐山货也不亏。害怕这个黑脸汉子反悔，一把将槐花从地上拽起来推到窦老汉怀里。

窦老汉对这家人的粗暴都感到震惊了，心里对槐花又多了一份怜惜。他只想着能帮她一把。

槐花就这么跟着窦老汉回了家，心中忐忑非常，很怕再挨打，一路上畏畏缩缩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在窦老汉家里住着这段时间，他们都是分房睡，窦老汉起早贪黑出门下地干活，只嘱咐她锅里有饭吃就走了。渐渐槐花发现窦老汉好像真的只是为了救她 ，这让她很吃惊又心中一暖。

槐花脸上的伤渐渐养好露出原本姣好的面容，虽说吃的不算好但至少能吃饱，整个人渐渐丰腴了一点，窦老汉看着水灵的槐花是心动的，也喜欢槐花温柔的性子，但也没有多的举动。

看她已经养好伤，窦老汉给了槐花一些钱让她回家，槐花坚决要跟着他。时间过的越久，槐花越发现窦老汉是个很温和细致的人，并且善良正直。槐花更加坚定要跟着他过，如果她回去父母家只会又被拿去换彩礼罢了，看不见生活的光在何处。

时间一长，两人本就互生好感，水到渠成。

俩人过的很幸福，窦老汉并不在意子嗣，直到一天槐花突然干呕，请了村里赤脚医生看过才发现槐花这是怀孕了。

原来以前她一直没有小孩是因为以前槐花还小，又吃不饱还挨打，自然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