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又是十月望日，普度寺前停着几辆马车，只见从上面下来几个装扮不俗的女子，贵气逼人。

朔谷地处边关，战火不息，汝王赵秉鉴常年在此驻守，刀枪无眼，连带他同在朔谷的家眷心中也时刻担忧，因此便有了定时到寺庙上香的惯例。

“二娘子，您瞧她那个模样。”

绫香不平的声音从耳侧传来，让一直看着地面的赵徵姜终于微微抬了头。

看见赵徵姜的反应，绫香才又说道“难为四娘子来上个香还要梳洗打扮，也不知做给谁看。”

赵徵姜向前走着，目视前方，余光却同样扫向了不远处的赵徵芸。

赵徵芸平日在府上就讲究衣饰，如今出了门，更是光彩明艳，惹得行人频频侧目。

“女眷们难得出来一回，她又是小姑娘，这样也是应当的。”赵徵姜收回目光，面色平淡“你也莫要再如此议论主子了。”

语气平淡，却有分量，绫香即使心里不甘，也只得撇了撇嘴，声音弱下来“是，二娘子。”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她偷偷瞟了眼同往常一样衣着素淡的赵徵姜，不禁暗自嘀咕。

可二娘子，分明也是个年轻姑娘啊。

北方的秋天来得快，赵徵姜一路看见飘飞的金黄银杏叶，心中有些惆怅。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到京城了。

也许是她的家本就不在这偏僻苦寒之处，赵徵姜还是更喜爱江南水乡的景致，只是这几日听祖母与父亲说话，似乎是要为她考虑亲事了，也不知自己未来的夫君是在京城还是朔谷。

发觉自己的思绪乱了，赵徵姜摇摇头，不再继续想这件事。女子出嫁从来由不得自己，她再如何思考，也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随众人进过香后，赵徵姜一个人在院子里走着，与传来的说笑声显得格格不入。

“娘子，老夫人让您去找她呢。”绫香小跑着过来，打破了赵徵姜正享受着的宁静。

老夫人，就是汝王的生母，慧太妃康氏。

听到是老夫人叫自己，赵徵姜不敢耽误，按捺下心中的疑虑，让绫香在前领路。

赵徵姜来到一间茶室，只见里面坐着祖母，还有一个僧人。

“徵姜见过祖母。”赵徵姜规矩地行过礼，之后立在一旁，垂首不语。

“好孩子，过来。”康氏招招手，语气和蔼，示意赵徵姜上前。

康氏握住赵徵姜的手，又对那僧人说道“这便是二娘子赵徵姜，烦请住持看看她的命势。”

赵徵姜闻言心中一动，旋即有些紧张起来。

普度寺的住持弘智法师，据说相看命势极准，结合祖母之前的想法，她猜想今天法师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她的婚事。

“和安县主过于紧张了。”赵徵姜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是那弘智法师。

赵徵姜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笑了笑，以示歉意。

她静默站着，过了片刻，才听见前面传来弘智法师悠悠的声音“北出玄鸟，因变而变。县主似乎和北方有不解之缘。”

“北方？”一旁的康氏挑了挑眉，率先开口，颇有些惊讶。

她原想在京城周围为赵徵姜寻找婚事，如今看来，倒又要重新考虑了。

赵徵姜此时的惊讶一点不比康氏少，好在她已经作好这般打算，赵徵姜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失落，看来自己的愿望终究要破灭了。

自己现在所在已经是大宁最北了，她再嫁还能嫁到哪里呢。

所幸自己若真留在北方，距父亲与祖母也近一些。念及此，赵徵姜又笑着向法师行了一礼“徵姜谢过法师。”

尽管赵徵姜也曾做好了打算，但回去的路上，她眉色间仍有些郁郁。

“二娘子，二娘子……”绫香连着叫了三四遍，赵徵姜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赵徵姜看向绫香，眼中有些茫然。

绫香说着，从小几上拿过一个碟子“不是大事，就是刚刚听车夫说咱们来时那条路人多不好走，打算换条路，时间会长一点，娘子不妨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好。”赵徵姜微微点头，旋即又继续陷入不自觉的遐想之中。

绫香还是第一次见赵徵姜长时间走神，虽有些好奇，却到底还是没开口。

看见主子暂时用不到自己，绫香便也倚着身子，一手撑着头正要眯一会儿，忽然感觉车狠狠颠了一下，差点撞到头。

绫香心里一颤，下意识看向赵徵姜，见她已经闭上眼，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放心之余又掀起半边帘子小声责怪车夫“你是怎么驾的车？”

“绫香姑娘，有，有山匪……”片刻后，只听见车夫颤抖的声音，紧接着，伴随马的嘶鸣，外面传来一片叫喊哭啼之声。

绫香瞪大眼睛，来不及思索，忙将赵徵姜推起来“娘子快跑，这条路有山匪！”

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