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笑

尽管这几滴泪，或许只是小沐辰一时的借口。他只是想在这踽踽独行的黑夜中，为自己寻到一个.能共同分担悲伤和恐惧的同伴。

可此时的他，尚不知的是，正是这份在殇痛中结下的羁绊，最终成为了他一生的牵挂。

——

卸下防备后的小沐辰，一改方才进屋时的拘谨模样。直接从对面的凳子上起身，坐到了小苏玥的身侧，甚至又进一步挪了两下屁股，想要与她挨得更近些。

待小沐辰白袍的下摆，终是贴上了小苏玥蓝色袄裙的下摆，他才堪堪坐定。

而后他便颇为孰络地，歪着头问向身侧的小苏玥：

“这药果真有那般苦吗，竟能苦出泪来？我打小身体便很好，还从未尝过药味儿。它尝起来也如闻起来这般刺鼻吗？”

口中尚有大块糕点未来得及咀嚼的小苏玥，被他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异到愣在原地。

她鼓着装满糕点的腮帮子，瞪着大大的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新奇地打量着，仿若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小沐辰。

在这般炙热的注视下，小沐辰无端地又生出了几分拘谨。

他只得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紧张，回望着小苏玥。

小苏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通——

他应是也想同自己成为朋友吧。

正如，小沐辰方才窃喜地想着，他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哭泣了。

此时，小苏玥也窃喜地想着，她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待着，亦不用再一个人喝那般苦涩的药了。

杏眸中的喜色再次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随后，小苏玥颇为“大方”、颇为“好心”地回复着新朋友的好奇：

“嗯~既然你如此好奇药的味道，那我下次喝的时候，便分一些给你尝尝吧~”

这般热情的回话，令小沐辰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又苦于一时想不出究竟是何处不妥，只得稀里糊涂地应了声：“好~”

之后，男孩和女孩便这样怀揣着各自的“窃喜”，又说了许久许久的话。

不过，因为小沐辰对小苏玥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好奇，所以他们的对话方式，主要是由小沐辰不知疲倦地提问，而小苏玥则负责绞尽脑汁地回答——

小沐辰：“小病秧子，你为何比我白这么多，是不是太阳晒得少了？”

小苏玥：“我有肺疾，无法出门，自然也晒不到太阳。”

小沐辰：“长这么大，怎能一直闷在屋子里不出去呢？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小苏玥：“没有，我没有骗你。如若见风受凉我就会起寒热，那样会很痛，很难受的。”

小沐辰：“可外面那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难道你不好奇嘛？不想去外面看看嘛？”

小苏玥：“嗯~我之前也好奇过，便趁婢子不备，偷偷跑去了主院。但马上又被发现，给抓了回来，当晚更是起了高烧，差点一命呜呼。

后来，父亲得知后，便为我搜寻了许多奇物珍玩。诺——你看，这屋子都快摆不下了。他说，虽然我不能去外面玩，但是他可以将外面一切好玩的，都买给我。”

小沐辰：“可，可这些物件都是死的，和外面的世界总归是不同的~”

小苏玥：“那到底是如何不同？”

小沐辰：“嗯~外面有许多许多不同种类的鸟，不同高矮的树，不同模样的花，它们都比这些物件要来的鲜活许多。三言两语我无法同你讲清楚，往后我带你去看看你便明白了~”

小苏玥：“好~”

小沐辰：“那这屋里烧这么多的银碳，定也是因为你见不得凉，怕冷，对不对？”

小苏玥：“嗯~柳太医说这叫内虚体寒。”

小沐辰：“这个柳太医是谁啊？医术很厉害吗？是他说你活不久吗？就没有什么法子能治好吗？”

……

小沐辰便是这样毫无间隙地，连续提问了两个多时辰。

起初，小苏玥为了留住自己唯一的朋友，会一五一十地认真回答着每个问题。

但渐渐地，本就病弱的她，在如此密集的提问下，亦变得疲累不已，应接不暇，最后甚至生出了几分搪塞之意。

小苏玥：“大概是这样。”

小苏玥：“我也不知晓。”

小苏玥：“嗯。”

……

直至天色都暗了下来，男孩依然意兴盎然地继续说着。

小沐辰：“小病秧子，你要不要舞一下我送你的木剑啊？”

小苏玥：“我想晚点再玩~”

小沐辰：“晚点是何时？半个时辰后，还是一个时辰后啊？”

就在小苏玥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付之时，婢子恰好端着晚膳走了进来。

小苏玥似饿了许久般，十分急迫地说着：“我们先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