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也许北海道真正的秘境在道东。

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有着能净化顾森心里污浊的清冽与纯净。顾森渴望那清冽也能净化顾原森心中的痛楚，叫他不要再那般难过。

两天前，顾森同顾原森离开札幌，一路往东。刚走的那天，他还是很虚弱的样子，顾森一直拥着他，在车上，他的头一直靠在顾森的颈窝里。顾森什么都没问他，关于他的梦他的痛。也许是有感应一样，顾森觉得此时不是问的时机。或许之前发生这样的事，顾森在他醒来后便会询问。但是这一次，顾森觉得她最好不要问。

具体到底为什么，顾森也说不清。

只是瞧着怀里这样平静的顾原森，顾森心中的不忍还是不停在眼底浮现。

此次在道东的住宿，他们直接奔去在钏路的那家La Vista阿寒川温泉酒店。这家酒店离著名的阿寒湖有一段距离，顾森很早看中。因为觉得它很有特点，从某种意义上更接近顾森心中的纯净。酒店后面就是森林，紧邻阿寒川，那神仙般的露天温泉也就在川溪边上。

屋内的落地窗直接对着阿寒川，顾森最喜欢的就是房外的露天温泉，那冷与热的触碰，像极了内心挣扎的欲望。当落雪与风同时涌向你，你是正面相迎还是转过身去？顾森两者都没有。她把脸埋在温泉旁的积雪里，感觉那雪在自己脸庞的温热下一点点融化，即使面容冻得僵过去，她也痴迷这种“与世隔绝”的方式。在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小说《魂断阿寒湖》里，这样的方式是最凛冽凄美的自杀方式。

这种能将时间都冻住的神奇与病态，在中学时期一度成为顾森心中不可磨灭的极致思考。她一直想试试，可在试过之后，心里那无限的迷惘则更加明显。

顾原森此刻正在熟睡。

他生病好了之后，似乎变得嗜睡。这两日他睡着的时间都比顾森来得久。顾森在他熟睡时跑到户外泡了个温泉，待泡好收拾完毕后，她在顾原森的耳畔唤他，跟他说你继续睡，我去室外走走。

半梦半醒间，他应了声。说，森森，不要走太远。

她答应，亲亲他的额头，人就拿起钥匙出去了。

蒋经平来的比顾森想象中要快。

顾森没有告诉顾原森，今天她出来是见蒋经平。

他跟李正东住在阿寒湖畔的鹤雅鄙之座。那家酒店因电影《非诚勿扰》而出名。它本来在顾原森的选择里，但顾森更愿意远离尘嚣，一头扎进自然里。一直冰冻的阿寒湖似乎能将人的记忆冻住，相比较下阿寒川是可爱的，清冷又热烈。清冷是顾森的面容，热烈是顾森爱着顾原森的心。

但是似乎，清冷的也有蒋经平的话。

顾森站在原地，老远就看见他的车他的人，孤零零在冰天雪地里。他没有顾森想得年迈，相反竟有一种凝结时光的年轻。他拥有一张极有故事的脸，在没有日光的照射下，定定看着顾森一点点走近。

这人有着健硕的体格，似乎经常健身，要么就是练过何种武术。顾森一眼看出他举手投足间稳健的力道，与静而不发的魄力。起初顾森以为他会是顾家的管家，不想竟这样让人意外。

令人意外的也有她自己。

她不知在缓缓走近的过程中，蒋经平那双阅人无数的双眼陡然看出顾森身体里隐藏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力量。她望向他的眼神如一汪冷冽的清泉，冰天雪地里泛着冷雾，若是招架不住，便会冻伤。

他和顾森间首次的对话，也跟那冷泉一样，彼此都不给对方温度。

“我不会告诉你原因。”

“为何？”

“没有为何，你想知道的我不会说，将来也不会是我告诉你。”

“那你来干什么？”

“一来看Wilson好不好，二来我想亲耳听听，你喊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对。”

“这个词用的我像有阴谋一样。”

“你没有么？”

“我像有么？”

“我看不出来，或许你隐藏的很好。”

“蒋先生一直都这样看人的吗？”

“未必。真心的，时间会看。”

“那我在你眼里要时间来看？”

“不，Wilson自然会看。”

“那有结果么？”

“他心里有了你，这便是你的厉害之处。”

话至此，顾森不免冷笑一下：“厉害？”

蒋经平不看她，望向远处的树林。在他心里，顾原森的人也同那树林一样，只不过是更宽广辽阔的原始森林。

“Wilson从顾家出来创办永森，就是不想接手他父亲安排的一切。因此他对永森十分看重。这也是多年来，他实在抓在手里的东西。但他却为了你，甘愿留别人在永森指挥得乌烟瘴气。也许是他明白，永森真正永远只会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里，他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