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动

宋婵吃完晚饭，马不停蹄回寝室洗了个澡，踩着点到教室，不出意外又是顶着徐涛恐怖如斯的眼神走回座位。宋婵从高高的书堆里找出今天发的数学试卷，写了几题，笔尖顿了一下，余光往右瞟，那个座位空空如也。

徐涛是一个对时间把控非常严格的老师，对迟到的学生一向是予以怒骂，整个一班几乎是无人敢迟到。

“报告。”果不其然，前门出现一个姗姗来迟的身影。来人甚至脱了校服外套挂在臂弯，只穿了一件自己印了大写M的短袖T恤。头发耸拉下来，有些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

徐涛没有回应他，只有教室里书页“哗哗”的翻动声，气氛犹如冰窖。

今天气温不低，即使临近夜晚但依旧留有余温，空调的制冷效果一般，坐在前排的同学都人手一个小风扇散热。郁初等了一会，见没人理他，自顾自的准备抬步进去。

可他身形刚动，徐涛就突然暴喝：“滚出去！谁让你进来了！”

饶是身经百战的郁初都被吓得一怔，宋婵坐底下被无辜波及，身子抖了两下 。

刚刚还认真写作业的同学这会都偷偷抬眼，看会发生什么 ，并为这位新同学默默祈祷。

惹了徐涛，没人能有好果子吃。

郁初被这么一喝，脸色差了几分，直接对上徐涛：“那我滚。”说完就转身真走。

徐涛从没这么被别人下过面子，怒气一起，直接不管不顾的追过去，把人挡住：“迟到你有理是吧！给我站教室外面站一晚上！还有你手机呢，任课老师说你上课一直玩手机，快点，交出来！”

郁初跟他僵持着，神色散漫，单手手指抓着校服布料敲来敲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明显想直接越过他一走了之。

教室里面的人在争夺奥斯卡，一边装作在写作业的样子，一边余光恨不得撇到窗外去，耳朵张老长，只恨自己听力不够，只能听到徐涛几声模糊的训斥。

“你还不服是吧！你今天敢走，你明天就记过，喊你家长来领你回家休学，这学你别上了！”徐涛是省特级教师，属于校领导那一级别的，平常在全年级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他说记过，就是真的能记过。

郁初在听到“喊你家长”时皱了皱眉，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没有半点诚意的说：“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迟到。”

徐涛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仰头瞪他：“别在我面前耍什么鬼把戏，你们都有备用机的，要是再被我发现你玩手机，下次就不是没收这么简单了。还有，我们一班晚读记名是六点二十，下次再迟到你就不用进来上学了，反正你也不读书。”

他教训完郁初走进教室，同学们飞快收回窥视的视线，但徐涛早对大家了如指掌，喝道：“看什么呢！读你们的书！”

徐涛今晚有别班的晚自习，铃一打他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警告靠在教室外面的郁初老实点，站直了。

宋婵上去发今晚的考试试卷，发完每个组之后，她纠结了一下，但还是多拿了一张试卷走到教室外面。

九月的晚风是热的，没有空调，宋婵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蒸笼。

她轻轻喊了一声“诶......”

郁初就那么靠着瓷白的砖墙，抱着手臂，转头垂眸看向她。额上流下几滴汗，顺着挺直的鼻梁经由下颌、脆弱的绷紧的脖颈，浸入衣襟。

“嗯？”

郁初脸上没有表情，但因为是俯视的关系，睫毛低敛，掩住半颗黝黑瞳仁。

宋婵不是很以貌取人的类型，但却突然觉得他眼睛很漂亮，眼睛曲线是上挑的，甚至可以说是略带撩人的桃花，眼神却时常冷漠到有些锋利。像一轮清寒的月亮。

“你要不、也拿一张写写？老师明天上课要讲上面的题目。”宋婵把卷子递给他。

郁初没有接，声音带点沙哑：“你们的卷子我又写不出，明天上课我睡觉就行。”

宋婵没见过这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啊......”但还是把卷子塞给他，“不会做看看题型也可以，实在不行......”

郁初挑眉，微微低下身，嗓音暧昧：“你想教我写啊？”

宋婵听出他话里的嘲弄，小幅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实在不行，老师明天上课会讲，你听着就行。”说完转头就走。

在心里腹诽，真是好心没好报，她就不该多管闲事，烂死他算了。

宋婵检查完答案之后刚好还剩五分钟，她放下笔，活动了几下酸痛的脖子，突然发现窗外站着的某个人正低头翻看卷子，神色看起来还挺认真，虽然不知道是真认真还是假认真。

她卡着时间喊各组组长收作业，她一律收齐，给老师去办公室送答题卡，顺便把教室外那人的也一起收了。

“你交吗？”

郁初脸色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磨蹭半天，最后还是宋婵等的不耐烦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