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Alex是技术员，当然要准时下班，这就是个过渡工作，他一心想着申请医学院呢。Shelly 每天来得比我早，她是着急赶紧做完早点毕业，可晚上得按时回去做晚饭呢。“

“我还以为shelly 是技术员。”

“她以前是，后来因为孩子在家呆了好多年，现在孩子大了，决定回来读博士。最后一年了，她导师没申请到tenure，就是终身教职，离开了，系里就把她塞给我了。她有篇文章被退回来了，要求加实验，我们这儿做不了，我们打算加点别的能做的，看能不能混过去。我刚才就是帮她改回信。”

“如果这篇文章发表了，你就可以是最后一位作者了？”

“不会，主要研究还是shelly 和她导师完成的，我只是帮她狡辩下。“

陈焕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叫Smith的，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是不是你的崇拜者？”

“不是，我算是他的潜在敌人，我们同一年来的，将来申请tenure, 要是只有一个名额，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看着陈焕关切的样子，安宁笑了，“别担心，我的文章比他多，他脾气很臭，不够圆滑，系里没几个人喜欢他，更何况我是女的，少数民族，系里总得些顾忌政治正确性，他基本上不可能赢。”

“你是说他可能因为是男性白人反而是减分项了？”

“那倒不至于，男性白人在美国永远有优势，只不过现在有进步，不能太明显欺负少数民族和女生。最重要的是我申请那个大grant，就是研究基金要能获准的话，就会有绝对优势。钱是王道呀。”

陈焕点头，“天下乌鸦一般黑，在科学世界，金钱也是王道。”

“嗯，哪都一样吧，钱重要，有实力也重要，没实力哪能申请到钱呢。”

“你这满怀希望的基金，万一不批呢？”

“哈哈，不是万一不批，是万一才会批，现在基金卡的紧，竞争可厉害了，多半不会准。”

“那你也得离开这个学校了? 回国找工作？你会特别难过吗？” 陈焕突然觉得一些惭愧，他竟然有点希望这个基金泡汤算了。

“嗯，总会沮丧几天，然后再申请别的呀。我们做实验，十次常有九次失败，错了就改，或者换个思路，重新做重新写。”

“难怪你喜欢你的工作，老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们这行，有时候做错一件事，也许就再没机会了。”这是陈焕第一次主动提到自己的事，虽然他经常心底彷徨担心，表面上尽量云淡风轻。如果老是装着不在意，希望慢慢真的不那么在意。

“会过去的，会没事的。“安宁本能地抱紧他安慰，忽然又笑起来，“别担心，大不了你就留在这儿，我这个未来的大老板养你。”

陈焕白她一眼，“你也别担心，你的大老板计划要是黄了，回国我也养你。”他抱紧安宁，心下安慰，老天一拳把他打趴下，却又在他嘴里塞了颗蜜枣。

“说话要算话。”安宁在他胸口轻轻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