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会一眼沦陷在云锦身上。
激烈的情绪充斥着自己,似是发现绝世珍宝的惊喜,也似等到尘埃落定的淡然,竟也掺杂着珠宝蒙尘的惋惜。
佯装惊喜道:“竟是你!我母亲于京郊千佛寺礼佛归来,言及无意间听得有人说起‘云锦’及‘长右书院’的字样,我便想着问问。”
韩清“噢”了声,毫不起疑,解释道:“应当是我外祖母,她常去千佛寺诵经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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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学时沈云疏才得知明日便是旬假,思及自己半路入学,堪堪进学不过三日便得一日旬假,沈云疏不胜欣忭。
得知沈云疏有一日旬假,母亲晚食过后便带着嬷嬷在府中清点明日送去舅父府上的礼品。
沈云疏两岁前同母亲生活在外祖父府上,两岁那年外祖父病逝。
双亲俱失的出嫁之女不便再在兄长府上长久生活,母亲与沈云疏便离开奂京,回到父亲身边,自此一家人在竟州团聚。
舅父为人正直,不攀附权贵,于为官之道上颇有些格格不入,也因此不温不火。
上一世刚回奂京时,舅父在年节时分还会来府上做客,后与周延彰成婚,舅父反而因此疏远了国公府。
如今想来,舅父一身风骨,而自己的落得的结局本就是自己看得不透彻。
看着母亲脚步轻快地在库房中反复徘徊,沈云疏顿时与母亲感同身受起来。
离家十二载,只能借着家书表达心境,如今兄妹将相见,母亲怕是今夜难以入眠吧。
次日用罢朝食,母亲便催促着沈云疏动身。坐在马车上,母亲时不时撩开车帘看一眼外面,好似稚童坐不住的模样,沈云疏只笑着摇头,母亲竟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到舅父府上时,舅父舅母携着家人等在门口。十二年足以生死相隔,兄妹间此刻的相见实是难掩激动。
沈云疏站在一旁,忍不住热泪盈眶,这等情状,便是冷心冷情之人也会被浸染吧。
舅母在一旁劝着大家进府寒暄,沈云疏也扶住母亲,顺势往里走。
一辆有些熟悉的华贵的马车停在隔壁门前,沈云疏抬眼向门匾望去,偌大一个方字。
怔愣间身着白衣的贵公子下了马车,两人目光相撞,少年公子似是怔住。
方由汜不曾想到今日会在祖父府前与沈云疏相遇,沈云疏自然也无从知晓方由汜竟会来此处。
只是眼神相遇一瞬,便各自收回,走入府中。
见过礼之后,沈云疏被表姐吴静虞带到闺房中说些女儿间的话。
两姊妹相差四岁,吴静虞那时总似大姐姐般照顾沈云疏。
吴静虞还记得这个曾一起生活过的姊妹,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沈云疏好似粉雕玉琢的团子,可爱得紧。
两岁便离开,沈云疏对奂京早已没了记忆。前世自己日日被教养嬷嬷教导,也并没有如今日般与表姐肆意回忆过去。
见沈云疏饶有兴趣,吴静虞也忆得尽兴,笑着开口道:“你至小便与我们不同,眼疾手快,祖父断言你肖父,应当习武,可惜是个女儿身。”
似是又回忆起一件幼年趣事,吴静虞摇摇头继续道:“有一日,方太傅家设宴,祖父带着我们赴宴。方太傅家贤孙比你大数月,正在榻上吃糕点,你上手极快,一爪过去便伤到了他的手,听说还留了疤。”
沈云疏闻言,拈在手中的糕点颤了颤,倏地有了些不妙的意想。
生涩地出言问道:“方太傅家贤孙?”
语罢放下糕点,不安地坐直了身子。
“对!听闻你在长右书院进学,他也在,你们或许还见过呢。”
“他可叫方由汜?”
“对!就是方由汜。”
檐下那次竟并非第一次开罪于他吗?难怪他对自己怨气如此之大!
早在十余年前,自己便得罪于他,还在他手上留下了证据!
沈云疏呆愣地追问:“后来呢?”
“后来方太傅戏言,方由汜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冠礼,必定少有与人打仗的机会,第一场仗便以失败告终,败给将门之女不算屈辱,还留下了些打仗的痕迹。”
沈云疏不可置信的样貌逗得吴静虞大笑,想着十四岁的姑娘或许不愿听自己的糗事,遂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兴味盎然地询问些竟州的见闻。
吴静虞现已成婚,虽还未生子,但在夫家已主持中馈,日日困在府中脱不开身,今日还是因着十余年未见的姑母归来才得以有机会回家看看。
好不容易有外客到了,还是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贵客,直盼着沈云疏能将路途中稀奇事都说来听听。
望不着边际的群山,深不可见底的大河,郁郁葱葱的丛林,甚至是一跃而起的灰兔,都能在这个不曾出过奂京的少女面上引发一阵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