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就在徐航起身的同一时间,楼道外再次响起尖亮的铃声,像一把生锈的刀子来回切割耳道,溅出血淋淋的火星子。伴随着凄厉的嘶吼声,门缝越裂越大,密密匝匝的手臂挤进来,铁链锁不安地敲打着门板,门板撞击着茶几桌柜,沙发被挤压得咿呀乱叫,交错的声响混合成恐惧的催化剂。
徐航让我们把行李和工具搬到靠近电梯的走廊一侧,用被褥和桌椅填满冰柜和床架之间的空隙,筑起一道阻挡尸群点的屏障。随后,徐航拉开走廊尽头的窗户,酒店隔壁是一家复古主题商场,商场外观保留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墙身上挂满五颜六色的巨型广告牌,侧墙上分布着一列凸出的弧形阳台。徐航的计划是把伸缩梯拉长变成直梯,加固后伸到窗户正对着的阳台上,所有人顺着梯子爬过去。
“梯子和绳子的长度够吗?”杨宜举起手电筒照向对面阳台上紧闭的木门。
徐航从包里掏出两捆安全绳,“楼下巷子只比酒店走廊宽一点,楼间距不会超过五米。窗户到阳台的高度差目测在半米左右,梯子完全展开是七米,缓降器自带的绳子是二十米,我这里还有两条五米的安全绳,加起来应该没问题。”
“承重力呢?”裴源戳了戳镜框,“我们这里最重的也有一百四吧,爬到一半梯子断了怎么办?”
我们手头的伸缩梯是从酒店仓库里搬回来的,梯身是加厚铝合金材质,承重上限有六百斤。考虑到悬空放平后梯子的承重能力会打折扣,赵信扬提议用扫帚、拖把、防暴叉加上消防水带和窗帘,对梯子进行缠绕加固。
“来吧,说干就干。”徐航提着斧头走向电梯旁边的消防栓箱。
尽管很冒险,可眼下除了这个方案,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大家分头准备的时候,凌雅文啃着手指在走廊上焦虑地打转,一会说自己恐高爬不过去,一会又拉着我问能不能躲到客房里,就像之前她和秦顺平夫妇躲在酒店的宴会厅那样。
“来,帮我解一下。”徐航抱着消防水带走到我身边蹲下,我的手刚搭上水带就听到他冷静的声音,“这次情况不一样。你们之前能在宴会厅里躲半个月是因为那里有充足的食物和水电,现在酒店的电源被破坏了,我们这么多人挤在一个房间里,食物很快就会吃完,到时候楼上楼下都是奇种,出不去照样会饿死,要想活命必须离开。”他停下来抹了把鼻子上的汗,“而且我们不知道晏大海和张宣还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越逃避只会越被动。”
凌雅文木然地眨了眨眼,面色哀戚地瘪瘪嘴,缩到墙角不再说话。
改装后的伸缩梯费了一番力气才伸到对面阳台上,长度刚刚好。赵信扬主动提出第一个过去。出发前,徐航面色凝重地帮赵信扬检查安全绳,黄瀚书掂掂赵信扬背上的包,又走到窗前晃晃梯子,嘴巴都快咬破了,转身一个熊抱噎得赵信扬白眼上天。
“楼上楼下这么多人看着呢,别给爸爸丢脸啊。”
“放心吧,爸爸先过去给你探路,待会爬的时候别哭得太大声。”
突然开始的父子局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一片惨淡的笑声中,徐航的嘴角抬起又垂下,他捏捏赵信扬的肩膀,“注意安全。”
赵信扬抬手拍拍徐航和黄瀚书的背:“你们也是。”
胆大如赵信扬,刚爬到梯子上也紧张地摆了两下,好在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找到窍门,移动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还有几步就到,站在窗边的杨宜忽然喊了一句“门动了”,我和黄瀚书吓得同时收紧安全绳,勒得赵信扬一个趔趄扑倒在梯子上。
“怎么了?”赵信扬一只手抱着梯子,另一只手按住背包,仰头语气狼狈地问。
“你先别动,”徐航闪身让裴源扶住伸缩梯,同时从黄瀚书手里接过安全绳,边放边说,“房间里面好像有东西。”
过了半分钟,见门后没有动静,赵信扬又接着往对面爬。顺利落地后,他先是解开安全绳,推开阳台门往屋里看了看,随后把门带上,从包里掏出一条毛巾把梯子绑在栏杆上,这才举手朝我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下一个是谁?”徐航问完朝我望了过来,我下意识往黄瀚书身后缩了缩,可紧跟着徐航又叫了我的名字,我没答应。
黄瀚书回过头神情费解地瞅了我一眼,很快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抬手制住朝我走来的徐航,“南南得帮我拉绳子,其他人先过去吧。”
等到杨宜和易溪成功抵达对面,黄瀚书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不忘见缝插针地拿我打趣:“你可别跟我说,你是因为恐高才想留到最后的?”
后背被不间断的闹铃声和奇种的嚎叫声蛰得刺痛发麻,我盯着颤颤巍巍站上梯子的郑熙熙,随口回道:“这不是要帮你拉绳子嘛。”
“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人一旦正经说话准没好事,我抽空瞥了瞥,黄瀚书果然已经憋笑憋出一脸褶子。我本想辩解两句,张开嘴巴又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索性哼哼两声蒙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