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句话时候的表情一样。
她这才发觉,她实在是很迟钝的一个人。
她开始变得不能分辨出感情这种情绪,无法感知到别人是不是对她有好感,以及自己又是否能对别人生出好感。
她的世界里,只有来自于其他人的善意与恶意。
当别人对她表现出她能感知到的善意时,她最开始会选择回避,直到她不得不接受的那刻,她会选择交出自己能拿出手的某样东西进行交换,因为她不愿意对任何人再有任何亏欠。
等到亏欠完全不存在了,她会再次选择回避。
当别人对她示以恶意时,如果是很小的恶意,并且只是无意识的,她会假装无视,然后默默地远离那个人。如果是很多的恶意,纪梧会在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决定。
——若她有能力对抗,就不那么委屈自己,若她抵抗不了,就平淡地吞下在她眼里算不上大委屈的委屈。
当然,大多时候,她都认为自己抵抗不了,于是她一个人在那些年里吃了不少委屈。
所幸那时候的大家要么忙着学习,要么忙着生活,似乎并不太愿意分出自己本就没有多少的注意力给纪梧。
所以纪梧在那几年受到的所有的委屈,加起来也没有初中那段时间多。
只要不想起过往,那就是她活得很轻松的几年。
就这样,拒绝别人的好意或是设法还回去变成了她的生活信条。
可那些“别人”不包括她的家人。
纪梧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始终都没办法很纯粹地对他们只有“爱”,或是“恨”。
她知道自己没有原谅父母,也永远讨厌李梓睿,并且对李梓晟情绪难辨。
可即便这样,在他们所有人都来让自己回家但她还是拒绝了以后,她也会觉得自己心狠做错,面对他们的时候太过无情。
她总是能想起李明礼和吴含香红肿湿润的眼睛,看着她几乎是哀求地问可不可以来看她时候被她拒绝的痛色,那让纪梧也太过痛苦。
李梓晟说她心狠,纪梧也这么觉得。
她对自己也狠。
明明很渴望那种在意,却在所有东西都被人捧到眼前的时候还是放弃。
她的父母眼中终于有了她的存在,即便另外两个孩子都在眼前也不去看一眼;看海图上面终于有了她的身影,还是在最好的位置;所有人都和她说“对不起”,那是她一直想听到的一句话。
这一切纪梧都拥有了,可她不要了。
该给她的,给的时间晚了,那就不对了。
她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量了体温,她果然还是发烧了,和之前那次一样,低烧。
断断续续的,吃药就降,停药又烧。
纪梧猜测,这次可能还是需要一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可是三个星期后,她从曲棋口中听到,张朝成了植物人,已经被他家里人从这座城市转移走了,并且这辈子可能都醒不过来了。
那一刻,纪梧心情变得前所未有得好,看什么都是发着柔光的,听到的噪音也是悦耳的。
心中的激动与快意让她什么都顾不上思考,以至于她都忘了问,曲棋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那天回去以后,纪梧的烧就退了,停药以后也没有再烧上去过。
那股开心的劲头一直持续了很久。
纪梧不觉得自己恶毒,反而因为这样,她以前的“上天没有好我之心”转变了想法。
她认为,上天有成人之美。
所以才在这时候,让她得到那么好的一个消息。
之后的时间里,她的生活再度恢复平静,而她自己,也开始觉得生活其实是有趣的。
她学着周围的人开始旅游,不再总是闷在家里。
第二年三月,她调了一天的假,去了一个有梧桐园的城市。
和曲米他们一起。
但他们来的时机不巧,这时候的梧桐刚刚开始长新叶子,枝干看上去甚至都显得光秃,一点也不能在下面照出荫凉。
纪梧抬头看天,然后走到了一棵粗壮的树下面。
她伸手触碰枝干,皴裂的树皮有些剌手,摸上去的感觉却很好。
忽然,一条手臂勾到了她脖子上,纪梧习以为常地扭头喊了一声“曲米”。
曲米对着她挑眉露出笑容,用手臂箍着她转身,同时对着远处的曲棋扬声说:“哥!帮我们拍张照!”
咔嚓——
纪梧似乎能听到手机的提示音,曲棋走近她们,把手上的照片给她们看。
曲米“哎呦”一声,说曲棋没找好角度,把她们拍的身材都快成五五分了,说完她又去一旁拉桑祁砚,要让贺禹尧再给她们拍一次看看效果。
热闹的声音响在耳侧,纪梧却没有偏头去看。
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