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
因傅尚风情绪一直低落,祁凉秋便让把衣物和东西送到西苑来,帮着他一起收拾好发冠和衣裳。
他穿着月白色的水波纹暗锦袍,伫立在面前。祁凉秋托起他的左手,伸开他掌心,用自己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挠了几下,然后把他的手掌握起,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说道:
“小时候总哄我弟弟玩的,我告诉他这样便如同注入了姐姐的力量,出去玩就不怕其他的小朋友欺负了。如今我也把我的力量带给你,如同我在你身边一样。”
傅尚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说道:我这便要入宫去了。一会儿派竹衣来接你们去参加丧仪。
他用手轻轻握了一下祁凉秋的手,便走出去了。
祁凉秋和赫连剑云收拾妥当,便在府里等着入宫事仪。此时,却见宫里的移星公公来了,他的公服之外套了一件麻衣,腰间系着一条麻腰带,发冠上覆了一块白布。
来人穿了旨意,说因太后一直照顾仪王妃玉体,免去入宫参拜之礼。此次丧仪,特允仪王妃不必参加,在府内养病即可。
祁凉秋和赫连剑云面面相觑,赫连剑云不知所云,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奇怪。而祁凉秋内心却首先对这个皇帝涌起了一股反感之情。
赫连剑云立马对祁凉秋说道:你不用去了,那我还去吗?
移星接话道:陛下体念仪王妃娘娘病体,既然王妃不去,侧妃娘娘便在府内陪侍即可,也不必去了。
移星传了旨意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
宫内发生如此大事,他竟然还记得着人来特意告知自己不必入宫。到底是何居心?如果真的不用过去,傅尚风一定会特意告诉自己。此事事有蹊跷。
过了一会,竹衣回来了,说是接他们入宫参仪。祁凉秋便将刚才的事说了一下。竹衣说道:“王爷已知此事,二位娘娘随卑职入宫即可。”
祁凉秋和赫连剑云便不疑有他,上了马车入宫而去。
马车在宫中甬道行走了很长的一段,到了轩辕门便停住了。此处都是其他皇室女眷所在,自有接引嬷嬷接待。
穿上丧服,二人先到太后的寝宫无量殿跪拜,无量殿已经装点肃穆,侍从们都面无表情,殿内有啜泣之声。
在太后的寝殿祭拜之后便来到太乾殿前广场,广场上已经整齐的跪了许多人,最前方和尚道士都有,各在吟诵法事。皇宫其他贵族女眷在广场右边中间段,所有人或低头啜泣,或向前呆视,此时自是不允许左顾右盼的,祁凉秋用余光看了下,没看到皇后姐姐,想来宫妃等直系亲眷,应该在广场最前方地段。
祁凉秋和赫连剑云所处之处,是安置各位皇族王爷的女眷。她二人虽也靠前,但前面仍跪着年纪较大的女眷,想必是皇叔那一辈的眷属。
只见赫连剑云端正的跪着脸色平静的向前看着,凉秋心想,果然是公主,到底见过大场面,并没有出现自己担心的左顾右盼的情景。
但是没想到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赫连剑云便叫苦不迭了,说跪的腿疼,到底要跪多久。祁凉秋赶快让她不许说话。
赫连剑云也知道此时肃穆寂静,不过是仗着前面的法事声喧哗偷偷小声唠叨几下。她见祁凉秋一直盯着她,便做出痛哭之态,上身跪趴在地上,以减轻膝盖的压力。祁凉秋余光看了她一看,发现赫连剑云也在看她,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分明是用眼神暗示她,也这么装哭趴一下。
祁凉秋看她还是小孩儿样子,心里不禁苦笑。便用眼角示意她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如此这般,赫连剑云便跪一会儿,趴一会,伴有痛哭之态,行为也不算十分出态,加之她是异国公主,礼官们倒没有管她。
其实祁凉秋跪的膝盖也生疼,她只得轻微的挪动下身体,尽管大家的身下都放了一个蒲团,但其实久跪之后,蒲团的效果也就略尽于无了。她心想,傅尚风在巨大的伤心之下又要长此久跪,不知是否受得住。北风呼呼的刮着,尽管各处放着炭盆,暴露在外面的脸与手在寒气的侵袭下,都又红又痛,脚也发麻。除了忍,别无办法。
一直到下午四点左右,这日礼仪才毕。祁凉秋起身行礼之时都觉得自己的头快钻到地上了,腿已经麻木的不像样子。广场人等皆是行动迟缓的行礼退下,既是表明肃穆和悲伤,也是因为身体扛不住的缘故。
在回去的马车上祁凉秋和赫连剑云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最后赫连剑云说了声,我们就应该听皇帝哥哥的,在府里呆着就好了。
祁凉秋累得已经不想跟她解释。心里却想着,傅焰之不让自己参加丧仪或许不是体谅病体那么简单,况且谁都没有她自己清楚:她根本没有病。
没想到这个流程直接就来了七天,每天同样的流程,先去寝宫跪拜,然后去太乾殿广场跪哭。到后来,祁凉秋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再也哭不出来。她觉得,这种丧仪或许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让心中的痛苦与悲伤都发泄出来,然后再慢慢的变得麻木,忘记亲人离世的痛苦,重新投入俗世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