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全部落座后，许公公请出了一位徐嬷嬷。

“徐嬷嬷乃是茶苑的掌事，从前在茶司艺待过，点茶手艺精妙一绝，就连当今皇上都赞不绝口，各位贵女们若能学得一分半点那也是够用的。”许公公脸上挂笑，对着徐嬷嬷恭维得很。

徐嬷嬷微微倾身，朝着许公公点了下头。

唇角两边弯弯，她看起来年过四十，风韵犹存，一举一动皆优雅得体。

“我掌茶数十年，今日有幸教导各位贵女们，若有不明，大伙都可互相交流。我也知有些人家里或许已经请人教导过，或许掌茶的味道更甚于我也有，嬷嬷也希望能尝到独一无二的点茶。”

说完客套话，徐嬷嬷落座开始教导。

她挽起自己手腕处的宽大袖袍，端坐软垫上，声音柔意不失力量，先端起了茶桌上的一小纸包。这块东西用金箔纸包裹，闪闪发光。

“我朝主流风俗是蒸青研膏茶，通过压榨、舂捣和漂洗，尽可能祛除茶叶里的苦涩成分。今日用的茶膏是白茶。众所周知，北苑贡茶去年新入了一种新的特别种类，便是这一种白茶，当今新帝尤为喜欢。”

徐嬷嬷说着，拆开茶包，用小镊子夹起，而后手停在半空中，看向底下的贵女们。

“贵女们有兴趣的便也可以跟着开始，若是一窍不通，那便看完嬷嬷的动作再开始，谋定而动，也是调茶的一种。”

随着嬷嬷的话语，她手上动作也慢条斯理开始。

底下一些贵女开始触碰茶桌上的东西物件，有些会点茶，有些不会。

看着茶桌上往日熟悉的物件，姜悦榕早就把这些东西的使用法子刻在骨子里，她摸向了桌角边的茶包，放到鼻尖下嗅了嗅。

好茶。

她微微勾了勾一侧的唇角，细细拆开茶包。

台上嬷嬷的声音依旧响着：“拆开的茶包需要再炭火上烤一烤，然后用锤子敲一敲。”

姜悦榕动作跟上，她用小镊子夹起茶砖，而后放在升好的炭火上空，她烤地很专心，既不能烤焦又需把茶砖烤热。

“而后需要研磨，过滤粉末，最后放入大号茶盏，便开始我们的点茶。”嬷嬷的声音不急不慌。

姜悦榕按照自己惯用的方式，烤了比嬷嬷稍微久一点的时间后，取过一旁的锤子敲开，然后用碾子碾碎，把它磨成粉。

又用细纱过滤一遍，将茶叶梗和较大的颗粒除掉，留下最细的茶粉。

姜悦榕晃了晃自己手里细粉，还是挺满意，换了个身子，但茶艺还是没变。

她把茶粉放进大号茶盏里，倒进煮沸的开水，拾起一旁像是小扫把一样的东西轻轻搅拌。

她左手牢牢托着茶盏，右手捏着小扫把，上臂悬着不动，像是小学生练毛笔字似的，小扫把快速且均匀得顺时针转动。

唰唰唰。

浓郁的茶糊逐渐散开，水与茶粉融合在一起，茶盏里渐渐出现了雪白的泡沫。

而台上，徐嬷嬷也在搅拌茶盏里的汤水。

搅拌了一会儿，姜悦榕茶盏里的泡沫成了厚厚的、细密的、洁白如雪的一层，眼看就要展露她顾氏点茶的技法，姜悦榕忽而停住了手。

她看了一眼台上徐嬷嬷，只见徐嬷嬷刚好也停了下来，向大家展示自己点茶的成果。

“若是能把茶汤里的泡沫刷成像是一层厚雪一般，那便是成功了大半。”

姜悦榕看了一眼徐嬷嬷茶碗里的泡沫成色，估摸着徐嬷嬷的功力也不过是她身为顾漫儿时候的七成功力。

姜悦榕不再继续搅拌茶汤，她现在手里的这碗还可以更好，但是没必要出彩，她故意搅拌成徐嬷嬷的五分效果便止住了，随后放在了茶桌上。

“你这盏比徐嬷嬷那盏差远了。”周青盈凑了身子过来，看了一眼姜悦榕的茶盏，点评了一句。

姜悦榕抬眸，微微一笑：“我也觉得，徐嬷嬷的手艺我又怎比得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周青盈见她姿态轻松自得，一时之间感到奇怪但又说不出。

她虽是太后侄女，喝过不少宫婢的点茶，但是若是要她自己来，那可真是折煞她。

她向来做不惯这些手工活，她也跟着嬷嬷捣鼓半天，结果把茶砖烤焦了，索性就直接泡茶得了，她又注意到身边这个小贵女点茶手法颇像样，便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这个小贵女本来搅拌好好的，突然变得杂乱无章，最后多搅了几下便放下，她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有点失望。

动作一大堆，怎么点茶点成这样。

不过嘛，还是比她这个烤焦茶砖的会多了。

周青盈杵了杵姜悦榕的胳膊：“你教教我，你刚才是怎么搅拌的。”

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姜悦榕的余光落在她茶桌上那块黑焦的东西，觉得好笑，但只是在心里笑，面上是完全不敢表露的。

她正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