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岭鬼船
这人的话简直经不起推敲,一出门就被盯上了?我们的行动是最机密的,谁知道我们有行动?谁泄露了,总不能是我吧。若说分好几路是为了分散那些在注意我们的人,又为什么要几次乔装打扮呢,会不会显得太奇怪了。就好像在重复做一些很无用很傻的事情一样。
我冷静下来想一想,我的目的是功名利禄,姜可青的诉求是保证两组羽卫及自身的人身安全。可是仅仅如此吗?如果我没有见过利司演武场那些因为经常使用而磨损严重的训练器具,没有见过他的简陋无比的办公处,没有亲眼看见他御下有威严但毫无架子,或许我真的会认为他就是一个贪生怕死明哲保身的人。所以一定有什么目的是他隐藏起来了使我不得而知。
前面他无意中提到过镇国大将军,这个人权势滔天,几乎和朝廷分庭抗礼,加上手握重兵,如今又远在西南方百乐郡处理大月部这一外患,鞭长莫及。他虽然劝我不要往下查,但不代表他不想抓到这个人的把柄。说不定,他比我更想查出点什么,只是将自己的目的隐藏起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隐藏这些目的,也就是说他必定有什么是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的。他如果和监国长使家有关系,那会不会也存在一些互相勾连的情况。有可能枢使、阁长使,甚至整个天枢阁的屁股都是歪的。只是究竟歪向哪一边我无从知道罢了。
若是这样的话,如果我呈上去的资料和报告是上头不想看到的,别说不能加官进爵,估计仕途都得搭进去。
一睁眼,扭头正好看见弯腰进来的姜可青,手里拿着几张图纸或是什么的。
我欲言又止,他摊摊袖子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我皆是蝼蚁。不说这些,快到了。”他这话的意思是,我们不过都是权力斗争漩涡中的几颗棋子罢了。再厉害的棋子也只有被利用的下场,如果太难控制还有可能被过早地牺牲掉。
虽然能够被利用是好事,但如果不懂官场生存之道过于激进,不尊重官场规则,以后也不过是登高跌重的下场。我完全赞同这些,但没有一只蝼蚁会不向往成为鲲鹏的日子,展翅能遮天蔽日,俯瞰能尽览九州。这一路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不会放弃。
“好。下了船我们就分开走,岳虎不用跟着我,我怕太引人注意了。那就同诸位目海城再会吧。”我努力挤出笑容,靠我自己查其实我心里很没底。刚刚是一时头脑充血下的这个决心,真的说出来我也怕他们就真的同意了。这么一看颇有一点以退为进的意思,当然我不是有心的。
“不用,等下换了船一起吃晚膳吧。下官之后也会多同祁大人商议,只要祁大人能听进我的建议,不莽撞,珍惜自己的性命,一切都好说。”
那他既然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辩驳的,暗暗地装作没有异议掩盖我的心虚。坐对面的杨定忠一脸的忿忿不平。这个刺头是最棘手的,所有羽卫里就他三番几次顶撞我,简直好比赵构边上站个秦桧一样,极尽迎合姜可青之能事。就怕他哪天跑姜可青耳朵边吹风“瑛子述罪状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光想想就牙痒痒。
很快我们就到了,下船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因为水流侵蚀,河道两边的土壤有些许沙化的迹象。我们踩上泥沙混合的松软土地,继续向前走了大概一里地便到了码头。这个码头和野鸦渡不一样,是当地比较大的一个码头,泊着一艘大船,上下船的人流络绎不绝。我很好奇,一路上,遇到的这三个船夫是什么人,还有他们放信鸽是给谁传递消息。
一上船我就感觉不对劲,是浑身上下都透出来不对劲。我往周围看了一圈,角角落落都盯了一遍,也没有消除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现在是入夏时节,运河段整体刮的是偏南风,但好在是顺流而下,水流有助力,加上只要利用负压的原理寻找船帆与风之间合适的角度借力,逆风也能行得很快。我们上船后向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订了几间地字房,然后来到二楼吃饭的地方点了几个菜开吃。
来到高处,江风猎猎。古代没有高楼大厦,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和天地,霁色的天空衬得船上这些灯笼亮如星辰,耳边是风土人情气息浓厚的喧嚷,眼前是丰盛的纯有机饭食,此情此景,妙不可言。
“这是什么船?怪大的。”岳虎悄悄对我们说了句。
“也是沙船,专门走这种河道的。天岭运河有些河道都是古河段,两边沙子淤泥尤其多,这种船专防搁浅。不过这条确实挺大。”杨定忠四周观察了一番下结论。
“这些年经商便利,船运发达,商船、渡船、游船都日渐奢靡,江南的画舫甚至可以造至三四层楼高,可媲美京城的船院。”姜可青也凑热闹插一嘴,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就是这么一直聊着船啊船的,我又一直看着河面,突然感觉一阵头重脚轻,慌得放下筷子。“我知道我为什么觉得那么怪了,你们不觉得这船吃水太深了吗?”可能声音略大让旁边桌听到了,有人看了我们一眼,我赶紧噤声。
“早发现了。”杨定忠撇撇嘴三两口扒完了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