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下囚生2
冉黎洗漱完毕,那瘦弱小兵又捧了早饭进来。不过些许干粮,配了两碟清粥小菜,我瞧着甚是粗糙。
纵使如此,我的肚子仍然不受控制的咕嘟了两声,我随即打了个酒嗝。
“带她出去洗漱。”冉黎道。
我在他嫌弃的目光中捂住了嘴,跟着瘦弱小兵出了营帐。
“我叫白宁。”我小跑着跟上他,“小哥怎么称呼?”
祖父在冉黎面前出现了一次,这小兵却出现了两次,且出入不必通禀,定是亲信无疑。
他未开口,伸手指了指小半桶见底的水,示意我洗漱。
没有齿木,只得勉强以盐巴洁牙,我正“咕嘟咕嘟”地漱口。瘦弱小兵忽然道:“我叫张长弓。”
我险些被漱口水呛出眼泪。
失敬失敬,原来是华川郡守、张长弓张大人,我幼时还曾坐在他膝上学习弈棋呢!
《张长弓传》上说,长弓年幼家贫,在家中排行老五,名曰张五。张五原是军中步弓手,日夜不休苦练技艺。人称神弓张,遂改名张长弓。
看来冉黎麾下的亲信,当下不论官职大小,日后皆有高官厚禄,恩荫后代的福气。唯独他本人未及而立之年便亡,□□皇帝骂他是“竖子”,后人说他是枭雄。
若是冉黎死了,我是否能挣脱轮回束缚,早日同家人团聚?
亦或者我助他一臂之力,助他早登极乐?
我洗漱完毕,勉强吃了几口难以下咽的干粮。独自筹谋回家大计,而冉黎则率军出征,往虎啸岭方向而去。
若我没有记错,虎啸岭一役,冉黎一举夺下西境五城,与永王一西一东,分庭抗礼。骄矜如他,顺势向七岁的小天子递上奏章,请求加封大司马,统帅全境兵马。
冉黎一去数日,不曾回来,我幻想了百余种杀死他的场景,却都无法付诸行动。我生怕日子久了,磨灭了意志,于是以描眉的石黛在床沿划“正”字,一日一笔告诫自己。
我写了两日便觉着不妥。若被冉黎发现,他定会一眼看穿我的思量。不如……冉黎表字玄玉,每个字恰好五画,不如我以他的名字计数,若是被他发现,就厚着脸皮承认中意于他,可保性命无虞。
我写满两个“玄玉”的那一日,冉黎率军而回,他大步走入帐中之时,我手中还握着石黛。
他风尘仆仆而来,面上胡茬凌乱,甲胄上血迹纵横。我小半生养尊处优,未曾见过这般血腥,当即惊了一身冷汗。
他瞧了我一眼,“叫张五备水,我要沐浴。”
我正要出帐,他又吩咐道:“今晚准备一下。”
我紧张地回头,见他徐徐宽衣,并没有唤我侍奉之意,撒腿便逃。
他、他、他说……今晚准备一下,难不成又要行禽兽之事?
我摸出藏在怀中的胭脂,混合了些许石黛,补了补脸上的妆容。冉黎离开营地的第二天,我惊奇地发现脸上的红斑已经消退。我琢磨着满脸的疹子兴许是饮酒所致,酒劲一过,自然无影无踪。
我软磨硬泡,求张长弓带了些妇人用的寻常胭脂。他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了,毕竟他也不想我面目可憎,污了他家主公的眼。可他哪里知道,上了妆的我更加见不得人。
胭脂混合石黛,黑中带着红,最是丑陋。我不仅涂在脸上,便是连身上尽数涂了。试想冉黎看到我这副模样,定会吓得终身不举!
我准备妥帖,得意洋洋,只待冉黎夜里传唤。却不曾想到今夜军中有客。
来者不是旁人,恰是先帝亲封的摄政王、冉黎的眼中钉、贤名远播的永王刘睿。
若我早知永王要来,也不至于扮丑至此。原来我朝的□□皇帝,竟是貌比潘安的男儿郎。
相比永王的龙章凤姿,冉黎面上则阴沉许多。永王奉旨前来犒赏三军,冉黎不得不跪。可永王与他年岁相差无几,冉黎面上的抗拒连我都看得出来。
永王传旨完毕,复又离去。冉黎招呼张长弓上前,那唇形仿佛在说:“杀。”
我心上着急,却不敢开口,永王乃是我朝□□,若是死在冉黎手上,岂不是乱了套?
若是营地之外能天降落石,挡住张长弓的去路该多好!
我被囚在营地中整整二十日,每日沿着营地徘徊,发现除了巴掌大的营地,外面皆为混沌一片。
我一直以为,我被冉黎困于中军帐中,无处可去。实则是我将自己困在此处,若我的目光远一些,再远一些……
我要永王沿官道回京,风雨无阻,平安无虞。我要天降落石,冉黎的野心落空。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万象之境皆为幻境,我的意念所达之处才会有景致。
我心上默念了数十便,忽见夜幕之中一束明亮,当真有飞石从天而降。
“扫把星!”有人高呼。
我不曾见过此等景象,亦不曾想到自己的意念成真,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