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来我往的短暂相顾。

林小同学明显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其将逃未逃之际，周分队长还按在桌上的那只手，忽然手腕一动，把手里的手机朝她微微一抬。

不太明显的示意，加上刻意转开的视线。

在这众人移开注意的当儿，没引起什么特别的留意。

收到信号的林小同学，也眨眼愣了半天，才终于似懂非懂悟出了来者何意。

于是，反手，回头，从背包里摸出调成振动的自家手机。

果然，有一条来自台上那人的最新消息。

好像还挺长。

提醒消息的浮窗，都没把整段话显示完整。

不过未及打开，打头的那几个关键字，就已先一步跃入眼帘——

“对不起，今天晚上不能请你吃饭了……”

“……”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

上一秒还因为这一番避人耳目的交流深觉有趣的心情，这一秒就倏忽落下去半截。

他说有了任务，不等结束就要离开归队。

又说这顿饭还是只能先欠着，等任务结束了，再回来给她补上。

……算起来，这是他第几次爽约了？

第一次，是她头一回高考结束的时候。

得知她报了A市的大学，他就通过她哥大方表示了要尽地主之谊的意思，说要请她吃顿大餐好好接风。

可惜，她那次没发挥好，和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

也和他说好请的那顿接风大餐无缘错过。

……好吧，那次算起来是她爽约在先。

那后来呢……

她复读之后的第二次努力，终于考进了A大的心理医学系。

可他却一朝毕业，加入了梦寐以求的特战部队，没多久就去了遥远的疆区。

那一年的饭，也因此还是没吃成。

转过年来，算着他那一期的任务快要结束了。

还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她哥，说等周弋哥那边结束了回来，头一顿饭应该是他请我呢，还是我们请他？

自打他回了A市，换了新的手机号，她这个没有收到新号的边缘人士，想跟人打探点他的消息，就得这么演技十足，拐弯抹角。

她那个一忙起专业来就万事皆忘的哥，经此一问，才忽然想起来告诉她。

说自家好哥们儿跟自己一样热爱工作，还要在那边多留十个月，参加完下一期任务以后再考虑回来。

……这么着，她又白白空欢喜了一场。

接着，就是今年初的又一个寒假。

大年初二，她妈和小姨照例一起回娘家。

她和她哥重聚在外婆家的团圆饭桌上。

饭后，收拾完桌子碗筷。

俩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电视。

因为某人久不更新的个人主页上，忽然惊现了一条最新状态。

一句简单的“我回来了”，挑动了一直坚持等待的她的无限遐想。

于是她又旧事重提，再次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起她哥，最近有没有跟他的好哥们儿有什么联系：

“好像好久都没听说周弋哥的动静了。他现在还在疆区么？”

总要经过她提点才能想起这话头的她家表哥，一边叼着牙缝里的瓜子熟练嗑着，一边一脸“哦哦是有这么回事”的表情点头：

“嗯嗯，你不说我都忘了，年前他就回来了。还说一直要请你吃饭都不得空，你这大学都上了快两年了，这回回来，说什么也要把欠你的这顿饭请了。”

“……”

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因为一顿饭被他惦记而感到骄傲。

不过身为理所应当的一顿饭债主，她还是很不含蓄地往下又多问了一句：

“是么？那他准备什么时候请啊？”

“不知道，他没说。”她哥探身又从果盘里抓了把五香瓜子，垂着眼自顾自摇头，“怎么着也得等你开学吧。”

语气里，有那种惯常把她当小孩哄的敷衍。

她对这态度不满，习惯性地朝她哥直皱鼻子。

她哥却觑她一眼，将之解读为对这顿迟迟吃不到嘴的空头大餐的深深质疑。

于是他老人家二话不说，当即拿出手机，亮在自家妹子面前：“骗你干嘛？不信你现在打个电话问他。”

“？！……”

这一招着实出其不意。

她一时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看着都已经递到眼皮底下的手机，她掬着手里的半捧瓜子，抿了抿嘴唇，还真有股接过来干点啥的冒失冲动。

可没等她做好所有动手前的心理建设，她哥就把递过来的手机收了回去。

不是不打算继续这话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