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怪

黑狗眼睛沉沉的，瞳孔里映着女孩的影子。

天花板正中央的灯摇晃着，那黑玛瑙里的水光也荡漾开。

饭香从房门缝隙里钻进来。

看着这双澄澈的眼睛，酝酿几晚的话忽然像久置不用的牙膏，干巴极了，嘴唇开合几次，洛白都没能吐出一个字。

深吸一口气，她蹲了下去，视线和半人高的黑狗持平。

那双水汪汪的明亮黑眸和自己只隔着一个拳头。

“教父……”

倏然，黑狗的耳朵竖起来，浑身的肌肉也肉眼可见地紧绷，圆润的眼睛刹那间瞪直。

“我记得你，在我小时候，你会变成狗狗陪我玩骑马游戏。”

洛白看到那条毛绒绒的尾巴正以前所未有的诡异频率摇摆，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折了尾巴的纸飞机。

她拎出一个大袋子放在床上，“这里是一套新的麻瓜男士服装，还有一支二手魔杖。我在外面等，您好了就敲敲门。”

背着那道火辣辣的目光，洛白走出房间，合上了门。

“呼——”

摊开的右手掌心里，是黏腻的汗。

靠在木板门上，洛白自然昂起脖子，视线正中是亮得刺眼的大灯。扑通作响的心跳在胸腔和门板间回荡，七月的空气带来拂不走的燥热。

门里刚开始安静极了，几分钟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念咒声，衣物悉悉索索地摩擦，接着是缓慢而渐近的脚步。

“叩叩——”

指节敲击木板的声音震得洛白脑海轰隆隆。

她直起背，转身开了门。

一个高大的男人闯入视野。

“小……小不点……”

声音又低又哑，像很久不开工的磨坊，看得见每一粒麦子被碾碎的痕迹。

心被刺了一下。

视线渐渐模糊，湿润给眼前的画面加了层纱，洛白使劲眨着眼，却仿佛细长的雨刮器左右扫荡，只得到一片越发扩散的不清晰。

“小不点。”

视线里那团高大的黑影微微蹲低，越靠越近。

伸出手，洛白环住了男人的脖子。

“教父，好久不见。”

咚咚咚——

不知谁的心跳，在新衣的皂香里发酵。

微酸的鼻息里，洛白只觉得浑身热得发痒。

******

“不愧是詹姆的女儿！”

盘腿坐在地上，眼前面色苍白的男人笑得开怀，梳得顺滑的披肩黑发荡啊荡的，一双生了细纹的眼睛透出少年人的神采。

“只是，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立刻杀了小矮星·彼得。一旦他找到伏地魔，你的咒语不会管用。”

“但在此之前，你的清白最重要。”洛白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至少，我还想留住你。”

男人没答话，长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

“这个咒语的强度我可以保证，一上学我就去找邓布利多，让他帮忙看着。我初步打算，在万圣节晚宴上，当众让小矮星·彼得现回原形。这样，可以利用舆论迫使魔法部做出公正的抉择。”

一声轻笑散开在空气里。

眼前的男人忽然抬起手，头顶被轻柔地抚了抚。

“哈莉长大了，变成一个好厉害的小姑娘。”

盛夏微风带来早熟的果香，男人和女孩同时笑弯了眼。

******

借着采购书本文具的机会，洛白带着小天狼星来到了对角巷。

“这狗真酷啊，小哈莉。”

弗雷德不知何时蹿到了身旁，清爽的薄荷皂香弥散过来，带着蓬勃的少年气。

“是，小天超帅的。”

趁弗雷德不注意，洛白朝小天狼星促狭一笑。后者则晃了晃脑袋，黑黝黝的眼珠转了又转。

“它不是叫小黑的吗？换名啦？”

“嗯。”

交谈间，两人已经甩开大部队好一截，现在正不偏不倚地站在丽痕书店广告牌下。

一路上，尽管有狗狗面具作掩饰，但小天狼星的兴奋劲儿却实打实的高涨。那从未低垂下来的尾巴尖在人群里打眼得紧，明晃晃昭示其主人压抑不住的喜悦。

他像只放飞的大雁，翅膀上捆扎的痕迹依旧显眼，可重获自由的欣喜已铺满整个天际。

“哈莉！”

丽痕书店一角，俊朗的大男孩忽然出现。

十六岁的塞德里克褪去了稚嫩，第一次见面时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脸庞已经棱角分明。

侧面看，下颚角的拐点刀刻般分明；可一双眼睛依旧水光淋淋，深灰的瞳孔在灯下像块蛊人的玉石。

“哈莉？回回神。”

男孩宽大的手掌在眼前扫了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