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
雾潮星是个调皮的孩子,但马芳铃也不得不承认,雾潮星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总是围着自己天真的想法运转的。
她觉得马芳铃伤害了她的娘亲,于是她用同样的方法给马芳铃苦头吃。她同时也觉得马芳铃对她有恩,所以她也要还这个恩情。
一个十分聪明的、在药理上颇有造诣的顽皮的小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往往会做出一些让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又只能因为她是一个小孩子而原谅她。
但再怎么聪慧机智,她也只是个孩子。
一个浑身稚气江湖经验尚浅内功薄弱的孩子。
她的点穴手法很特别,但没有雄厚的内力支撑,在路小佳眼里也不过是好看点的杂耍罢了。
马芳铃知道怎么吸引人的目光,当然也知道怎么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力,尤其是一个有着极强的炫耀欲、滔滔不绝的孩子。
她们两人在交谈,路小佳一直在默默运功,被制的穴道早就已冲破了,就是雾潮星特制的软筋散麻烦一点,需要多一点点时间。
路小佳的手,也是可以杀人的。
雾潮星了解药材,也通晓人体的构造,因为只有熟练掌握了药物对人体的各种作用之后,才知道怎么将这味药发挥道极致。
她可能意识不到路小佳的沉默不对劲,可能发现不了路小佳已经自行解开了穴道,但她的目光还在路小佳的背上,她的手也在路小佳的背上。
她清楚知道坐着的时候,肌肉是什么样的,放松的时候,肌肉是什么样的,攻击的时候,肌肉又是什么样的。而路小佳的攻击,是肌肉和骨骼来完成的。
当她感觉背上的肌肉有异样的时候,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意识到,危险!
这份直觉带着她的身体后退,退到了对死亡的恐惧激发出来的潜能,让她能退到的最远的地方。
屋子里只响起了椅子被踢到的声音,雾潮星又回到了她一开始站着的地方。
路小佳的手上有血,雾潮星的脖子也有血。
路小佳的话现在才说完:“……任何时候都不要大意。”
雾潮星的耳朵里充斥着如雷的心跳声,比心跳更快的,是身躯颤抖的幅度。
如果不是路小佳的软筋散还未完全解除……
如果不是路小佳的攻击提前被她发现……
如果不是……
她已不敢再想下去。
雾潮星还是屋子里唯一站着的人,马芳铃和路小佳依旧坐在那里,没有挪动半分。
但她已不敢再靠近。
她又不能示弱,示弱有时候是一种计谋,但一个人真正处于下风的时候,往往又不甘心示弱。
她压抑着心跳,让声音听不出一丝异样:“……谢谢你的忠告……”
路小佳道:“不用客气,谁叫我一直那么好心呢。”
雾潮星道:“……两位好心人的恩我报了,仇,我也报了。”
路小佳忽然歪了歪头,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脖子,笑道:“这个仇呢,你不报了?”
雾潮星愤恨地瞪了路小佳一眼,她还小,还不能完美地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不喜欢别人教我做事,你想让我现在报仇,我偏不。”
这样说着,她又后退了一步。
路小佳带给了她恐惧,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的害怕。
路小佳遗憾地笑了笑,一击未中,让雾潮星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短时间内难以再上钩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的遗憾就是她的幸运,雾潮星一步又一步,转眼就消失在门外,她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路小佳,这道伤,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路小佳应下了:“我的耐心有限,你可别让我也等上十年。”
没有回应,也不知道雾潮星听到了没有。
过了一会,路小佳的药效彻底消除了,他才站了起来,并指如飞,快速地在马芳铃身上点了两下,马芳铃身上的禁锢就解开了。
马芳铃重获自由之后,第一时间端坐运功,路小佳默默等着没有打扰,半炷香后,马芳铃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神情都十分自然,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怒意,路小佳从中读到了不妙两个字,他叹气:“这个小孩子确实挺有才能的。”
难得从路小佳嘴里听到夸人的话,因为刚才他已经查探过体内一遍,不仅那麻烦的娑罗针没有了,背上的伤口还顺道被处理了一下,平心而论,手法很不错。
被阴了一道的马芳铃心情就不怎么愉快了:“不然也不敢只身挑衅我们两个人。”
路小佳挑眉,决定暂时不去勾她的逆鳞:“接下来怎么办?”
“走。”没有一点犹豫。
“往哪走?”路小佳走过去,靠在另一边。
马芳铃倚在门边,天色沉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