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亲爱的阿拉贝拉·克洛蒂尔德小姐,我总觉得自己始终擅长悲剧。庸俗,丧气,一事无成,这个世界总不会因为缺了我这么一个糟糕的人而有什么变化,所以,请告诉我,我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不是吗?”
十一岁的埃尔塔妮·布莱恩用力地在那本破旧的日记上写着,有几次笔尖几乎戳破纸页。
黄昏玫色的霞光像一层薄薄的金纱,笼罩者这间狭小拥挤的屋子。这里肮脏又破旧,角落里不时有几只爬虫窜过,钻到各种不知名的地方。
这儿是埃尔塔妮·布莱恩——这个红发小姑娘的家。或许这里实在称不上是间像样的屋子,对那些家庭优渥的人来讲,这儿甚至被称作栖身之所都有些勉强——
但这里是唯一一个能给埃尔塔妮·布莱恩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间小屋原本属于一个流浪汉,他早已在1989年的寒冬辞世。那可能算得上是埃尔塔妮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能称得上有好感的人。
那时的她原本想直接放弃生命,却在寒风萧瑟的冬夜,遇见了这位“日记小姐”。
她告诉埃尔塔妮,她叫阿拉贝拉·克洛蒂尔德,是一位来自五十年前的巫师。
她说,埃尔塔妮·布莱恩也是一位巫师。
阿拉贝拉·克洛蒂尔德小姐的确帮了埃尔塔妮很多,她教她如何赚钱,如何独立,如何在这残酷的世界上孤身一人,继续苟活下去。
可埃尔塔妮却总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甚至没有求生的心思。
阿拉贝拉总在告诉她,快了,就快了,就在1991年的这个秋,她们就快要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了。
阿拉贝拉说,她会帮埃尔塔妮在那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就像她五十年前曾经帮助过的那个人一样——
但埃尔塔妮不想,埃尔塔妮只想结束自己这悲剧的一生。
“我觉得并非没有意义,亲爱的布莱恩小姐。就像现在窗外的落晖,有人觉得它是晚霞的绝唱,也有人觉得它是晨曦的前奏。”
深蓝色的墨迹在埃尔塔妮落下最后一笔的那一刻,那串潦草的字母变换着,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一串优雅飘逸的字体,埃尔塔妮知道,那是阿拉贝拉。
“亲爱的,这世上总不会缺爱你的人,我始终认为每个人对这世界来讲都弥足珍贵。布莱恩小姐,你会等来你的猫头鹰,就在七月,在这个七月。”
这个七月,她就能作为一名巫师,去阿拉贝拉口中的霍格沃兹学习了。
埃尔塔妮知道,阿拉贝拉的劝慰实际上略显虚假——作为一个活了七十年的灵魂,她压根儿不至于会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生是死,她只是想回到那个世界而已。
就算阿拉贝拉的确跟埃尔塔妮相依为命整整两年——但埃尔塔妮知道她的冷漠。
日记本过往的记忆无一不在将这一点赤条条地摆在埃尔塔妮面前——据阿拉贝拉所言,那是1938年,是和现在同样的时节,那是个七月。
“那年的我十二岁,总认为这世界是单纯的,非黑即白。没有赢不了的比试,只要努力就有回报,一切皆有可能。”
“但如果把这些话摆在现在的我面前,我绝对会被这些幼稚的想法逗得笑出声来。这世界怎么会是非黑即白的呢?在无数人们关注不到的灰色地带,早就没了是非对错之分。”
“那时有个地方,叫伍氏孤儿院。”
说真的,人们总用自己可笑的眼界嘲笑刺目又眩目的现实,就像从小在家庭优渥的状况下长大的孩子,永远不会理解孤儿院的幼童为什么会因为一块面包大打出手。
可这样扭曲的世界,又怎么可能没有赢不了的比试——在阿拉贝拉第二十三次因为思考此类问题而失眠时,她还是不知道这世界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克洛蒂尔德家的这座气派的宅子容不下这位十二岁小姑娘的思想,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弄不清楚打扰她睡眠的到底是问题,还是刺目的阳光。
如果仅仅是结果输赢,那么在那过程中倾注的努力到底算不算是白费?如果努力就有回报的话,那为什么会有‘天赋’这个词的出现呢?
不过如果你想问她为什么非要在白天睡觉,阿拉贝拉表示:蛇是夜间生物,而且没人规定晚上一定要睡觉。
瞧,阿拉贝拉又闭上了眼睛,不过这次并不是有意识地指挥自己强迫休眠,而是体会自己身上的那个残忍的诅咒。
变成一条碗口粗的蛇——这个过程对阿拉贝拉来讲并不痛苦,仿佛她生来就该如此。就像是因为某种本能而活着的感觉,曾经无数次让她差点儿迷失在自己美妙的银色鳞片上。
坐落在伦敦东南角的克洛蒂尔德宅子旁有一所孤儿院,阿拉贝拉一直都相当喜欢溜到里边儿去。
和那些可笑的人一样,阿拉贝拉在围观着孩子们悲惨的日子时,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活其实还不赖。虽然本质上来讲,她也算得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