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多莉斯站在53号GR树枝处，看着地面两人的打斗。

平心而论，艾斯无论是果实能力还是基础战斗能力都不弱，在她这几年见过的超新星中绝对可以排进前几名。

若没有能够伤到实体的武装色，他和大将黄猿的战斗算得上可圈可点。少年意气奋发，面对比自身强大数倍的敌人却不肯退后。

这样的人，说他没有野心多莉斯是不信的。或许又是一个怀揣着成为“海贼王”梦想的傻子，不对，对于艾斯她很愿意称赞一句赤子。

在过往的海上航行中，挑战老爹和红发香克斯的家伙，都是抱着成为“海贼王”或者将“四皇”拉下宝座的不切实际的念头，可他们总是太过容易屈服于力量，半点王的资质都没有。

但若是仅凭这股不服输的劲，便让她冒着巨大的不对等的甚至可能会死的风险去救他，似乎还不够筹码，可她又确确实实回来了。

为什么想要救下“火拳”？多莉斯在心里诘问自己，没有理由支撑她这样做。

艾斯是挡下了海军大将，可海军大将本就是被他引来的，况且她不认为自己不能从黄猿手下逃走。

这不是理由。

那么是因为艾斯对自己，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出保护的话语吗？

可艾斯更多的还是为了保护他的同伴，他们都心知肚明不拦下黄猿谁都走不了。或许他对她有几分保护之意，但她是海贼，指望一个海贼拥有感恩之心，既滑稽又荒诞。

这也不是理由。

所以驱使她回来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多莉斯想不明白，她和萨奇不一样，她对人内心的理解一直都是粗浅愚陋的。

多莉斯再次将视线放在被打倒的少年身上，结实优美的肌肉块，从肩胛骨至腰窝的流畅线条，精瘦有力的腿部……

呸，多莉斯唾弃自己两秒，谁让你看这个的，这不是重点。

她再次用苛刻挑剔的目光审视少年，就那么直勾勾火辣辣地盯着，像是要在少年身上盯出一个洞。

“那么，‘火拳’艾斯，向我展露更多的潜力，告诉我你还不愿意折戟于新世界的起点。”

多莉斯喃喃自语，她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只能努力说服自己想要救艾斯是因为他有着巨大的潜力，并试图让少年进行自我佐证。从而证明她是对的。

她的选择不会让自己后悔，她所冒的风险是值得的。

只是心里隐隐有一道声音在反驳她，细弱模糊破碎，字不成句词不达意，她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耶～小小姐好像又回来了。”

大将黄猿早在多莉斯站上树枝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来人，却一直不见她出手，仅仅看着他们，实在让人费解。

即使没有见闻色和黄猿的提醒，艾斯也感受到了那道让人难以忽视的炙热目光，只是实在没有力气去找寻她的主人。

艾斯内心中有许多疑问，比如问问少女明明走了为何要回来，再比如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又比如她的名字是什么？

然而内心再多的问号，都大不过眼前有史以来最险峻的危机。艾斯从出海以来，从吃下烧烧果实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

身体早已伤痕累累，少年尚且稚嫩的身躯被开了不少血洞，断裂的肋骨更是疼痛难耐。

面对海军大将最后的攻击，艾斯像是解脱又像是彻底放弃了求生的意志，趴在地上没有躲闪。

他本就不该活在世上，“海贼王”罗杰的儿子是被世人厌恶丢弃的存在，他有着这样罪恶的血脉，世上没有人期待他的出生。

死了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从童年就伴随着他的欺辱嘲笑，憎恨怨怼，所有的一切都会消散在地狱尽头。

艾斯身上散发出一片死寂之气，不是迟暮老人的死寂，那更多是平静；不是病弱之人的死寂，那更多的是遗憾。

多莉斯对上了那双漠然的眼睛，须臾之间，心中那道细弱的声音振聋发聩，她终于听清了那句话。

她想要救艾斯的原因很简单，无关力量，无关他对自己的保护，从来都只有一个。

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听到了少年的求救，七年前还是八年前。

那样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曾经的她，还在末世的她不就是那样的眼神吗？

一心求死是真的，但内心想要被救赎的希冀同样骗不了人。

艾斯的眼神和过去的她一模一样，他身上有着多莉斯不得不救的理由。

蒙在心头的浓雾豁然散去，转而升腾起无边的怒意。

多莉斯对艾斯求死的行为愤怒到快要失去理智，她甚至想破口大骂。

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为什么要和她做出同样可悲的选择，为什么要和她走上同一条路？

她终于理解了少年一旦交手就不会后退的坚持，战斗中毫不在意自身生死的疯狂。

“火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