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他比多莉斯大了二十三岁，一个可怕的数字。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二十三，他本就陪不了多莉斯太长时间，放她和年龄相仿兴趣相同的艾斯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局。

多莉斯比自己的弟弟小菊还要小得多，十九岁，一个花一样的年纪，若将多莉斯和艾斯比作初升的朝阳，他们却已经是快要西垂的落日。

他不再是年轻的生机勃勃的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少年，没有什么是必须抓在手里不能放开的。

从艾斯在莫比迪克号上和多莉斯初见之时，他就有过这样的预感不是吗？

不过，没想到多莉斯和艾斯的缘分开始得还要更早些。早在他们同意她下船游历之时，早在香波地群岛短短的两面之缘，命运的红线就此纠缠不清。

“以藏……对不起…”趴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多莉斯吸着鼻子继续道歉。

她伸出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眼泪不停地从眼眶滑落，很快肩头就被打湿一片。

以藏侧过脸贴了贴多莉斯，“多莉斯不需要对我道歉。我们不是亲人吗？亲人永远不需要说抱歉，我不会怪多莉斯的。”

是的，他不会怪多莉斯。非要怪一个人的话，那个人既不是艾斯也不是多莉斯，而是他自己。

对于多莉斯想要的真正的爱，他心知肚明，只是吝啬地不肯给。任由少女消耗温柔热情，压抑无处宣泄的委屈。

仔细想想自己拒绝多莉斯的借口——你太小了，这是多么敷衍和不负责任的一句话。

他却说了一遍又一遍，让多莉斯伤心难过失落，还要她自我安慰，因着她对自己的喜欢和毫无原则的让步，也算是践踏了她的心意。

“我真的不怪多莉斯，相反，你能和艾斯在一起我很高兴。”

他不知道艾斯究竟背负着何等沉重的压力，但是这样的艾斯在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也会努力向她靠近，将自己的心意悉数摆在眼前，他做的确实不够。

多莉斯在以藏面前完全没有长大，依旧还是那个初上船哭哭啼啼的小鬼，她抽抽噎噎地问道： “真的，真的吗？那以藏不要和艾斯打架好不好？”

“我没理由骗多莉斯，倒是你啊，你在艾斯面前也这么爱哭吗？”

多莉斯揉着眼睛反驳，她在不同人面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才不会，我，我可是姐姐！姐姐怎么会在弟弟面前哭？”

老爹需要乖巧懂事的女儿，其他人需要贴心听话偶尔有点调皮的妹妹，她一直都有在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

在他们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个被捡上船的胆怯的小丫头，在不违背好妹妹人设的基础上，她可以恶作剧，不讲理，永远需要兄长保护。

在艾斯面前她则接替了萨奇等人对她的照顾，扮演一个爱护兄弟的好姐姐形象。给予他拥抱，肯定，无限度的关爱。

她是艾斯提升实力的陪练，危急时刻的保护者。她永远不会在艾斯面前露出哭泣，胆怯这样的负面的弱小的表情或情绪。

或许比起需要她更想做被需要的那个人吧，艾斯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有着强烈的需要她的情感的存在。

脆弱地看着她，询问她，火热地拥抱她，追随她。艾斯是不同的，他是喜欢着她并被她喜欢着的恋人。

以藏看得出藏在多莉斯那双碧蓝如海的眼里的坚定，她是真切地想要抛掉过去和自己的种种，欢愉也好委屈也罢，所有的一切都将一扫而空。

以后他和多莉斯只会是真正的一条船上的同伴，家人，箍着她腰身的臂弯不由得一松。

要一个海贼将珍藏多年的宝藏拱手让与他人，说出去怕是要被无数同行嘲笑到抬不起头来。

道理说一千道一万，但海贼的本性不就是贪婪和掠夺吗？尽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不愿意放手，再挽留一次。

“以藏，你抱的我好痛啊！”

以藏充满歉意地笑笑，目光变得幽深，他的多莉斯永远都学不会对亲近的人设防。男人粗糙地指腹抚上少女的下颌，以一个不会被轻易挣开的力道抬起她的下巴。

“或许多莉斯你还没忘记欠我的吻，”以藏低着头凑近那张精致白皙的面颊，高耸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少女细腻的皮肤。

随着唇角落下的滚烫的吻，以藏抬起手掌遮住了那双对自己充满信赖的眼睛。“这是你欠我的，离开前总要还给我。”

唇与唇一触即分，以藏松开了揽着多莉斯的手臂，“现在我们都不欠对方了，多莉斯不想我找艾斯也没问题，我回去了。”

——吱呀，木门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