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适应

人从亮处走到暗处，会经历暗适应，过程大概三十分钟，比明适应的时间长很多。

不知暗适应是否结束。

树影摇曳，初中校园迎来夏末。

墙上贴着白色的瓷砖，课桌椅叠着放在外面，空旷的教室里，孟枝和几个同学在拖地——明天是初一第一次月考，他们小组在放学后布置考场。

拖把拖了几个来回就脏了，孟枝提着水桶去厕所打水。

操场上没有一个人影。

周五只上半天课，中午十二点就放学，但是孟枝班主任拖堂了一个小时强调月考的重要性，又安排孟枝她们打扫卫生。

日暮阳光低斜，孟枝眯着眼睛往西边老教学楼那边走——新教学楼的厕所还没修好，他们只能跑过半个操场去老教学楼的厕所。

“辛谌，你站住！你跟我说清楚！”

孟枝的手握在水龙头上，没有打开，她竖起耳朵。

“你要我说什么？”男生压抑着怒气。

“说你喜不喜欢我。”女生很是直接。

这算告白吗？孟枝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告白。

“我没说过吗？我上次就说了我不喜欢你，你听过吗？”

“……但是你都不是认真的。”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认真的？因为我笑着说我不喜欢你？你在生日聚会上给我表白，当着那么多人，我还能严辞拒绝？”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喜欢严晨晨？”

“干她什么事？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啊，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

“那你又没有喜欢的人，凭什么不喜欢我？”

“？我以后想出家不行吗？”

孟枝差点笑出声，急忙捂住嘴。

女生也沉默了，是不是快哭了？

男生语气慢慢软下来，“我们是学生，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你也别总是来班上堵我了，都初三了，再不学考不上好高中怎么办？我把你当朋友，你在我眼里和你哥哥没有差别……”

孟枝听到那个女生的哭声。

“诶，你别哭啊。我躲着你不就是怕这种情形吗。我不想早恋，都是我的问题，你要不还是多看看别人？我觉得黄诚锐就不错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两个人说着走远，孟枝从厕所探出头，在走廊上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背影，松松地背着一个蓝色书包。

行走间，书包一跳一跳。

厕所里间响起冲水声，孟枝回头，和正好走出来的一个女生四目相对。

淡漠的琥珀色眼睛，像漂在湖面的秋日落叶。

孟枝醒过来，梦中昨日重现，她惊惶抽身，额上、后背全是虚汗。

羽毛球馆里，辛谌和陈以冉正在挥拍。

“这局结束，该换我上了啊。”说话的是辛谌的大学好友，林科凡。

陈以冉捡了球，直接把拍子收起来，“你来吧，我和辛谌歇一下。”

陈以冉的大学好友宋一津拿着拍上场。

辛谌下场，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一手接过陈以冉扔过来的水。

“说吧，找我什么事。”

陈以冉怔了怔，“怎么，没事儿不能找你啊。”

“你主动约我打羽毛球，之前就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犹豫要不要保研，第二次是前段时间犹豫要不要留京。你这个人吧，没事儿在心里不会来这里。”

陈以冉低头一笑，就地坐下，拍拍旁边。

辛谌过去。

“我在想要不要追孟枝。”

辛谌极复杂地看他一眼。

陈以冉被看得心虚，“怎么了？”

“你之前追女孩子，直接就行动了，怎么现在还犹豫要不要追？”

陈以冉低头默了片刻，终于垂眸摸出手机，点开孟枝的朋友圈，找到半个月前的一条，递给辛谌看。

黑色齐肩发的女孩素着一张脸，右手扶着头上的学士帽，在柳树枝条前笑眼弯弯。

“这什么？她毕业照？”

陈以冉尽量语调轻松，“你喜欢她吗？”

辛谌愕然抬头，“什么？”

“你自己点的赞，问我干什么？”

辛谌扬眉，接过陈以冉的手机。

点赞那里，自己的头像赫然在列。

“随手点的。这种九宫格毕业照，礼貌一赞罢了。”辛谌摸出自己的手机，突然意识到离上次送孟枝回学校已经是上星期的事情了。

“不是吧，陈以冉，你肯定那天回去就翻人家朋友圈看见这个赞了，憋了一个星期才问啊，你可真行。”

陈以冉还是有点犹疑，“你真的不喜欢她？那你为什么加她v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