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口
了,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你不着急的啊,这么好的男孩子给你送上门你都不要?难道你非得熬到人老珠黄了,头发牙齿都掉光了还孤零零的一个人?”
江羽芸摘下蓝牙耳机,起身去落地窗前,打开一扇小小的高高的透气窗。
室内是有新风系统的,但是好闷,像坏掉了一样。
Emilia看着楼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汇成的流动线条,又看看对面同样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孤独是明亮的。
明亮的孤独好过晦暗的相伴。
至少不会亏欠任何人。
楼下的车辆洪流中,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
严晨晨坐在后座,有些烦躁——点赞过了半小时,那两个人还没来找她。
而她即将离开。
她很听话地买了今晚的机票,随意拣了些衣服,准备飞回E城。
原本,她就是E城人。
父亲当年跑去林田镇做开发,她才会转去那边的初中读书,才会遇见陈以冉和辛谌。
两个同样耀眼,但家世天差地别的男生。
那时《流星花园》刚被内地电视台翻拍,“F4”的概念再度流行起来。周围的女孩子们也鼓捣着校园F4榜单,其他两个位置的人选改来改去,辛谌和陈以冉是不变的top2。
那些傻孩子还以为辛谌是道明寺,陈以冉是花泽类。
蠢得可以。
她第一次去看他们打的篮球赛就知道了,两个人虽然是队友,但是很少打配合,投篮也有暗中较劲的意味。
不算朋友,并不对付,只是勉强维持着表面和平。
两头小狮。
想看到他们互相撕咬的,两头小狮。
但这很难。辛谌不上自己的当,陈以冉上了当但过分善良。
当时的陈以冉善良到,几滴泪水就能让他方寸大乱,即使辛谌告诉他,“严晨晨一直在欺负一个初一女生。”
稍微哭一哭,他就会道歉,会笨拙地给她递纸,还会说:“我不该不信任你。”
脸窘得通红。
真是怀念。
那时真该拍下来啊,十年前的陈以冉,最好骗的样子。
陈以冉一天都没出门,又闲不下来,坐在书桌前练了厚厚一沓毛笔字。
心慢慢静下来,笔画不再虚浮,都有了实在的筋骨。
他终于停下笔,揉揉眼睛,翻开了一旁搁置许久的手机。
几个师弟发来消息,朋友圈那还有一个红点。
是严晨晨,她给孟枝的朋友圈点了赞。
毛笔在桌上滚动,洇开一大片墨迹。
他不确定严晨晨的底线在哪里。
一直以来,初恋的白月光滤镜下,严晨晨是陈以冉眼里的公主,骄纵也是可爱。很多人喜欢她,很多流言蜚语,陈以冉都不听。
异地恋嘛,信任最重要。
这一年来,同在美国的本科室友话里话外都是提醒,陈以冉反复不安,忍不住质问,又总能被严晨晨安抚住。
心越来越冷,但是狠不下来。
直到两个月前,本科室友传来一张照片。
深夜的伯克利街头,一头卷发的、正在同金发男生热吻的,是严晨晨。
他打很多个视频,对方都没有接。
于是提出分手,尽可能体面。
他以为已经了结。两个月后,严晨晨却不放过他,愈发歇斯底里。
辛谌那天上午把草莓熊里藏着手机的照片发给自己,慎之又慎:“我从来不看好你和她,是因为她真的不善良。”
电光火石一般,陈以冉想起初三时辛谌对严晨晨的控诉:欺辱一个初一女生。
当时她哭着说自己没有,说她只是肚子不舒服请那个女孩陪她去上厕所,另外的两个女孩子也是因为担心她才来的,没有人要欺负谁。
湿润的眼睫微颤,如蝴蝶振翅,陈以冉涨红了脸,慌张地搓揉衣角,颠三倒四地道歉,又笨拙地递过去一包纸巾。
他不久前才和她在一起,没有任何哄女生的经验。
女孩破涕为笑,琥珀色的眼睛带着晶莹泪意,定定地看向男孩。
很亮很亮,像要烧起来。
他以为那是原谅,不曾想是得逞。
那个时候她就在骗他。
陈以冉霍然起身,抓起外套和手机,冲出门外。
他拨着语音电话,跑下楼梯。
辛谌看着孟枝同Eric告别,神色晦明难辨。
暖黄的路灯和冷白的地铁口灯光各从左右两侧照亮他的一半侧脸。
爱欲和理智,火焰和冰雪,他被两相撕扯,进退失据。
他就是来了。
也懒得想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