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梁音住在枫丹白露的这几天，唐小虎几乎每天会过来，有时候会陪她吃完饭，在隔壁的房间就寝，有时候只是待几分钟，看她一眼，说几句话，但却会让人按时把所需物品送来，可能是之前每天忙于打工兼职，突然停下来的她能用大部分的时间用来睡觉。在这间房子逛了又逛，他说过这儿不常来住，她发现这儿确实没有任何女人的痕迹，连他本人的用品都少之又少。

偶尔他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疲惫，她看到他闭眼紧蹙着眉头。她从不问他因何事而扰，只是默默的陪着他，用手轻抚开那眉头，对着他讲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却像被勾起了兴趣，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都有了笑意。

“小音，你可以把想做的事都列出来，我陪你去做。”

“那你可要陪我一件件做完啊，我想做的事可多了。”

唐小虎的眉眼起了笑意，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抚着她黑长的头发，像是抚摸稀世的绸缎，她口中细小又充满憧憬的小事，是他一路贫瘠又荆棘的路途中从未设想和关注的。

手机铃声响起，梁音看了来电显示，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从小到大作为受害者的她总是被兴师问罪，她知道这次也会一样。不想他听到不堪的家事，她拿上手机去了卫生间。

“梁音，你哥哥不说，你打算瞒着我们多久？我让你在外读大学，不是让你去干那种事情的，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劈头盖脸的质问向梁音砸了过来，这种莫须有的教训她从小听到了大。

“你把电话给我，拿过来！”电话那边传来了争抢声。

“梁音，你这个小贱人，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打着石膏，医生说他这手估计就废了。你立刻给我回家，否则我就闹到你学校去，去京海读大学，呸，说出去都丢人，不就是为了出去卖吗，跟你那妈一样...”

电话那头被人抢走“梁音，你立刻回家，你哥哥因为你已经住院了，你阿姨也因为这事差点晕倒，她在气头上。这件事需要你回来讲清楚，我即使再相信你，可你哥哥和他的朋友都说是你在外边学坏了，你哥哥去劝你，你却找人打了他们。”

梁音握着手机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处已经泛白。她倔强的一言不发，听着这荒唐的指控，为什么她这么用力的生活，去试图改变，但永远都逃不脱这阴霾的笼罩，就像太阳光下自己的影子，她不停地奔跑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她冰冷地说完这些，电话那头却沉默了。她按下挂机，已经在心里为父女的情分下了最后的判决，自始至终她都是个外人，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梁音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为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受的委屈而流泪。

唐小虎迟迟不见梁音出来，从她接电话时慌张的神色也可推断一二。

“没事吧？”他轻轻的扣了下卫生间的门。

梁音急忙抹掉了挂在脸上的泪水，“没事儿啊”她用带着笑的音调掩饰着自己此刻的屈辱和无助。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脸，打开了门。

笑盈盈的看向唐小虎，企图用那不自然的笑骗过他。但他一抬手，用那宽厚的手掌托起她的脸颊，抬起大拇指轻轻擦掉了她眼角并未擦干的泪痕。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瞬间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抱着她，没讲一句话，只是用手轻抚她的背，像是安抚一个正要睡着的婴儿。

他的怀抱过于温暖，那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梁音只感觉自己像是在空中极速坠落，在快要落地时被巨大的云朵托起，她紧了紧环住他腰身的手臂，像是在完成一场能量的交换，明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过于危险，但她贪恋于他带给他的安心，贪恋他城墙般的包围。

“我要回趟家。”既然决定要了解彼此，她想他有权了解那天晚上骚扰自己的为何人，了解真正的，她的生活。

“你知道在白金瀚那天晚上给我下药的人是谁吗，他叫王晖霖，是我父亲再婚的那个人带过来的儿子。我选择来京海上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摆脱他。”

早在那晚之后，他就查清了有关她的一切。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她那么拼命打工的原因他也猜的出来。那晚他让人打废王晖霖的手，也警告过他报警的后果，这是在他场子闹事的待遇。但如果仅仅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决计是想让那个杂碎消失的。

“我陪你回家。”

“可是...”怕是那一家人看到唐小虎，定会觉得对她的指控都可坐实了。

“他的手是我废的，这次去我要让他清楚，再纠缠你，被废的可不止一只手那么简单。”他的眼神冒着寒光，连梁音都不觉一震，她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做得到。

“那好吧，总要做个了断。我父亲他从来都只是相信那母子俩的话，这一次怕是我百口莫辩。我会彻底从那个家出来，我希望你只是陪我，不要因为那样的人给自己惹麻烦，你听到了吗唐小虎？”

“你放心吧，我不会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