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不复

这…这是苏府吗？是自己走错地方了吗？看着满目的红色，大红的喜子，大红的绸缎，映在霓凰的眼中，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回头看向甄平，他的头，都快低到马头上去了。谁能告诉自己，为何自己走了一遭悬镜司，出来后，仿佛换了个天地…

霓凰踉跄的下马，步履有些蹒跚，甄平连忙跳下来相扶，却被霓凰轻轻的推开。走进大门，一盏盏红灯挂满厅堂，红毡铺地，鲜花不知自何处飘洒下来。

“姐姐~~”

霓凰抬头，阳光有些刺的她睁不开双眼，屋檐下的少年，迎着光，挥洒着手里花篮中的花瓣，“飞流，来，到姐姐身边来~~”霓凰恍惚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告诉姐姐，今日…是…何人大婚？”霓凰紧紧的抓住落在身边的少年，心底有一丝期盼，可这一点点的期盼，随着少年的话语而粉碎的无影无形，“苏哥哥，宫羽”

一股腥膻之气直冲口鼻，霓凰稳了稳心神，强压下去。

“一拜天地~~”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霓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松开少年，直奔声音的尽头而去。

“兄长~~~”霓凰扶住主厅的门框，唤住准备行礼的二人。

“郡主无恙否？可有受伤？”梅长苏直起腰身，扭头向门口看着，另一边的宫羽，也停下动作，扭脸看来。因为未曾有喜帕遮盖，霓凰可以清楚的看清宫羽的面容。

“兄长这是…”霓凰不懂，完全游离在状况之外，若说这是兄长对自己的惩罚，那么这个惩罚，真的太重了，压的霓凰就快不能呼吸了…

“宫羽在这里替夫君谢过郡主高义，夫君身体确实经受不起牢狱折腾，如今郡主平安归来，我与夫君亦可卸下心头大石，安心完婚~~”宫羽对着霓凰遥遥一拜，口称“夫君”自是胜过千言万语。周遭诸人，神色各异，有知根底的，心下叹息；有不知情的，也随声附和，称郡主不愧为一方统帅，霁月风光，豪阔宏量。

“我..就想知…这亦是兄长之愿？”人多嘴杂，霓凰生生的将“林殊哥哥”四个字咽了回去，目光灼灼的盯着梅长苏。可即便霓凰不曾宣之于口，难道长苏会不懂霓凰心中所想？心中所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长苏逆光望向霓凰，阳光下的女帅，面容不甚清晰，但僵直的身形还是不难看出霓凰此刻内心的波澜，霓凰，原谅我，原谅我的懦弱，如果远离我，能护你周全，护穆王府青名不坠，那么也原谅我此刻如此伤你的心…林殊已死，死在十三年年前梅岭的大雪纷飞中，死在七万赤焰男儿热血撒就的大地上。现在活着的，是梅长苏，是一个一心只想复仇，只想平反昭雪的梅长苏。不再是那个金陵城内最耀眼夺目的少年，自然也不足以匹配如此完美无瑕的你……

“…逝者已矣…人活着就要向前看…宫羽随我多年，对我情深意重，平日也多有照扶，我亦感其情，不忍相负，思及我亦非往昔，故有此决断，也请郡主能放下执念，平安喜乐~~~”转回头来，长苏面上不带丝毫表情，仿佛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一般。

“我…懂了…”霓凰吞下口中上涌的鲜血，强自压下胸口的灼痛，拭去眼角滚落的泪珠，傲然转身，“我祝兄长，永结同心，百年好…合！霓凰亦会如兄长所愿，各自…珍重…”语毕不再留恋，昂首而去。步履一如来时匆匆、急迫……

注视着霓凰渐渐远去的背影，长苏久久不能自拔，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送她离开了，如今日这般绝决，已长苏对霓凰的了解，亦知即便自己是林殊，也是伤了霓凰的心，那么骄傲的一只凤凰，是不允许自己如凡夫俗子一般纠缠不休，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即使会伤的体无完肤，也会潇洒的转身放手，看，自己做到了！一个简单的布局，一场拙劣的婚礼，就可以让霓凰彻底的置身事外，还是很划算的吧…至少在自己大限来临的时候，不会再担心自己的小女孩会否横生枝节，挺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同于以往发病时的感觉，可自己的心，依然很痛，似乎被生生摘去一般……

“宗主~~~”一旁的宫羽，扶住长苏有些摇晃的身体，一声轻唤，也打断了长苏的遐想，“郡主已走，我们……”

“都散了吧….我有些疲累了，飞流~~扶我回去…”

“姐姐，哭了，不好…”

“我知道，是我伤了姐姐的心…”

“还有……”

“够了，飞流，我想休息了…”长苏关上了房门，也关上了飞流未曾说完的话。

“可是…哦…”飞流见苏哥哥关上了房门，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