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老宝贝儿

…”费尔奇擦掉鬓角的汗，手上的灰土粘在脸上，显得更滑稽邋遢了，他浑不觉地重复，“这就去…我这就去，校长。”

说着，费尔奇拎起扫帚离开了。

几人在庭院站了一会，确认他走远之后，邓布利多随手一挥，困扰老管理员整个清晨的积雪瞬间消失不见。

“走吧。”邓布利多朝欧若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欧若拉侧身避开并回以一礼，心想，巫师随手就能解决的事，邓布利多为什么非得雇一个又老又笨的哑炮做管理员？

阿不思·邓布利多虽然审美奇特，但欧若拉能看出他是一个非常在意生活水准的人，对于费尔奇，邓布利多必定是嫌弃的，不然不能找借口将他从来宾们的必经之路支开，或许费尔奇倾尽全力的付出在邓布利多眼里一文不值，他大可以直接施舍给费尔奇一份工资，却坚持给对方一份需要自力更生的工作，再用不易被察觉的方式维护他的尊严……

微微侧头，麦格教授正感动地看着校长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欧若拉忽然想到一句话，升米恩、斗米仇，管理者不需要所有手下都像麦格和斯内普一样以一当十，反而要招募一些“摆设”、一些“关系户”、甚至故意树立“公敌”……

许多长辈告诫欧若拉，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做事情”不难，但“一群人一起做同一件事情”非常难，体系庞大的团队若想长期运营下去，需要团队领袖更多地顾及人心，“管理人心”不像魔纹或魔药，每一处变量都有迹可察，更多地依靠经验，然而人心与人性时刻变化，欧若拉有这个念头，却始终不明白该如何去做。

就在刚刚，她似乎摸到了一点门道。

她对自己品牌的规划是不招“闲人”，可现在看来，这个理念只适用于初期，等阵势张罗起来，必要的任务只要有人能做就好，团队里需要有“费尔奇”这类标榜价值观、鼓舞其他人的摆设，还需要有“洛哈特”那类让所有成员同仇敌忾的公敌，更少不了“特里劳妮”那种综合效益大于损失的关系户……那么顶梁柱呢？麦格折服于邓布利多的人格和见地，弗立维和斯普劳特跟邓布利多是多年老友，斯内普呢？他有多少把柄握在邓布利多手里？

欧若拉第一次深刻体会到邓布利多作为领袖的厉害之处，或许可以抽空钻研一下邓布利多和菲奥娜·古德等成功人士的管理方法……

邓布利多也在默默观察小女孩。

在过往一百一十三年里，阿不思·邓布利多见过太多天资卓越的男女巫师，他可以毫不羞愧地承认，自己在他们所有人中算得上佼佼者，若放在五十年前——在格林德沃的年代，汤姆·里德尔连盖勒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只是他现在太老了，老得看书时必须戴上眼镜、咀嚼特别坚韧的东西时会感觉为难、偶尔熬夜会感到极其疲惫，若是战斗，他也没法像年轻时那样身手敏捷，好在自己的脑子依旧灵光，会念的咒语越来越多，身上的魔力却随着日愈衰退的精神头走上下坡路，而伏地魔则保留了年轻时的强健。

邓布利多不畏惧生老病死，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服老的时候，许多人指望着自己、害怕自己倒下，这不是一个安稳的时代，在培养出接班人之前，他不甘心就此撒手。

早在欧若拉入学之前，邓布利多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莱昂纳多那老小子时常通过画像溜到校长办公室破口大骂，骂到忘乎所以时，偶然暴露自己有个乖乖孙女，邓布利多掐算着年份，临近的每年都会格外留意入学名单，一眼就识破欧若拉·米斯兰迪尔的伪装——小姑娘和她的父母哥哥都不知道这件事。

里德尔自学生时代就展露出令人担忧的迹象，邓布利多忍不住对欧若拉颇多留意。

有趣的是，她居然和哈利同届。

邓布利多对哈利的器重建立在伏地魔的基础上、对伏地魔的重视建立在时代的基础上——换言之，若换个时代、倘若能再年轻些，他不会用现在的方式行事、甚至不会把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伏地魔放在眼里。

但身边这个小女孩不同，她的成长速度过于惊人，邓布利多忍不住想，假如把年少时期的自己放在她的位置，能做到这一切吗？假如把她放到自己的位置，会不会做的比自己更好？这是个永远无解的问题，因为不同的身世注定他们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一月份的苏格兰高地天亮得极晚，已经八点半，天还只是蒙蒙亮，邓布利多将目光从欧若拉身上挪向远方，他几乎可以断定，只要这个女孩能够活下去，未来谁也不能阻拦她——自己不能、伏地魔也不能，他们都属于黑暗的旧时代，而她是遥远山边的一线晨光，纵使现下规模渺小，可只要这颗太阳升起来，黑暗终将成为过去式。

麦格和斯内普望着走在前边若有所思的一老一小，邓布利多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白色哈气与胡子和头发融为一体，再次凝望远处的山峦，曙光似乎更亮了，在老人略有浑浊的眼底迸发出暗橘色星芒，如他心中前所未有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