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漾
喻漾一边跟着倪书钰的步伐,一边偏头看了看身后远处的许终淮。
男人执着酒杯,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处,还在遥遥注视着她们两人。
她回头,晃了晃倪书钰的手,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对这位司令态度如此冷漠。”
此处已经远离了大厅,周围的音乐声低了很多,灯光也不似正厅内刺眼。
“他过于讨人厌嫌。”倪书钰扯扯唇角。
她自然不能说除此之外自己还觉得他别有目的。一切都是她出于谨慎的推测罢了,话说太早反而不妥。
“许司令长相出类拔萃,又懂女孩心思,还是一方军阀,权财地位样貌都是优秀,哪里讨你厌嫌了?”
“且不说他军政上如何英武,此人惯爱用花言巧语讨女子欢心,行径实在恶劣。”
倪书钰想起白天他说的那些油腻情话,就觉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喻漾忍不住笑起来:“我从未见过你如此数落一个人呢,你平时都懒得理会别人的。”
倪书钰愣了一愣。
喻漾揶揄她:“看吧,我说得没错的。”
“没有。”倪书钰否认,“我才认识他几天,以后也尽量不与他有交集。”
“唉,那这位许司令还真是好生可怜啊。”喻漾撇嘴,遗憾地摇了摇头。
倪书钰睨了她一眼威胁道:“再提他,生日礼物可就没有了。”
“不提不提了……”喻漾连忙打住,“你那把琵琶说好送我的,不许反悔!”
倪书钰拿到了她的把柄,笑而不语。
喻漾和她不同,是很珍视乐器的一个人。前几天她邀她去倪公馆作客,正是因为自己最近珍藏了一把极好的琵琶,想送与她。然她虽与那把琵琶一见如故,却怎么也不肯平白无故收下。
最后两人商议完毕,待喻漾生辰时,她再把琵琶送给她,权当生日礼物。
“你就是心思太重,我们多年好友,你既然这么喜欢,琵琶拿走不就成了。”倪书钰正了色,轻声劝她道。
“不行。”喻漾轻轻摇头,“这些年你照顾了我不少,人在法国也不忘惦记着我,倪家帮了我很多,我内心已经很感激了。”
母亲过世,只留给了她一把并不算好的琵琶。她孤身从杭县出发,一路艰难来到上海,投奔在做生意的舅舅家。舅妈待她并不很好,家有悍妻,舅舅又性格怯懦,因此她过得少有舒坦。
她虽还年幼,却也知自己寄人篱下。为免去事端,便学会低声下气。
到上海后,舅舅供她去上学。中学里权贵富贾人家的子女数不胜数,她家境不好,也生得瘦弱,自然成了纨绔们欺侮的对象。
是倪书钰,在她被人倒了一身脏兮兮的炉煤时,伸手拉了她一把,自此便再也没有人敢欺侮她。
倪家当年的商行已占了上海半数,在沪上商圈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谁又敢与倪家唯一的千金倪书钰过不去呢。
两年的国中读完后,倪书钰因为傅闻的关系,选择了留洋法国。而她考去了南京的女子学校,一面学跳舞,一面拿起了母亲唯一的遗物,闲暇时在一些评弹馆赚钱补贴。
六年来,两人仅靠书信联络。她毕业回到上海后,书钰虽人在国外,却仍托倪老先生多多照看她,她也因此受了倪家不少帮助。
“你的现在,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如今有丽都舞团的工作,自己也一个人住,算是不用再看你舅妈的脸色了。”倪书钰安慰地握紧喻漾的纤手。
“说难听些,舞女罢了。”喻漾笑笑,“只是放在时下的上海受人欢迎,吃得很开。”
“不是舞女,是舞者。而且是舞者中的佼佼者。”倪书钰纠正她,“你很棒,阿漾,你是我见过舞跳得最好的人,而且什么舞你都能跳得好。”
喻漾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内心感动,于是双手提起裙摆朝她施了一礼,展颜笑道:“那小女子多谢倪小姐赞扬。”
她一袭红裙娇憨可爱,倪书钰瞧了不禁拉着她笑作一团。
说了这一会儿话,两人已经走到了舞团的准备室。
倪书钰松开了喻漾的手道:“好了,你快去寻你的包吧,找到了我们去吃晚饭。”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喻漾一面转动门把,一面回头看向倪书钰,却发觉门刚推开一点便推不动了。
“咦。”
“怎么了阿漾?”倪书钰凑近她,“门开不了吗?”
“有什么东西挡在门后了。”
喻漾又试着按下把手,把身子也靠在门上用力一推,这才将门推开一些。
倪书钰敏锐地嗅到了一些怪异气味,她垂眸看去,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连忙按住了喻漾正欲加力的手臂。
“等一下,阿漾,”她皱眉,“地上有血。”
喻漾低头一瞧,便见浅色的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