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日
次日,绫顿在岸边给小艇做了个清洁,以免藤壶也沾染上船身。她回去的时候发现玄蜷缩在角落里,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
果然,又出事了吗?
“玄。”
“缦去哪里了?”
“玄,你听得到吗?”
她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见他仍然拔着自己的头发,以为又是他出于本能的自残行为,便去拉开他的手:“不要拔自己的头发。”
她的手被反过来抓住了,他的力气很大,有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要被捏碎了。
她的心里一惊,想要挣脱。
他停止了摧残自己头发的举动,抬起头看她,双目中眼神有点古怪。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心里摸不到底,但她早该想到这天的,依照她的力量无法战胜这个成年精灵。
“冷静下来,玄。”她暂时改变策略。
他像是理智回笼了,但只有一瞬间。
她这才喘了一口气,浑身却还无法动弹,抵着他的胸膛,胳膊被他的手臂牢牢卡住。
“你得放开我,然后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脑里一片空白,耳中听到的声音又开始模糊,但又像被什么牵引着似的,暂时没办法动作。
她抓住机会,用膝盖猛地往上顶,配合肘击,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要害部位,腿部肌肉发力弹起,猛地拉开一段距离。
她随身携带的曙色草汁液这时发挥了作用,他的身体立刻疲软下去,脸色苍白。
她手里握着匕首,却没有出鞘。
她看见玄正在回望着她,那双幽暗的眼睛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蜷缩在墙角,身上还穿着那套前几天才做好的简装,呼吸因为中毒而变得微弱。这个精灵身上的伤痕已经完全恢复,头发浓密,脸庞精致,眼神却还是野兽般无法控制,像终年徜徉着迷雾的海域。
她:“我知道你不能控制自己,然而你要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处理你?”
她本打算在他虚弱的时刻用匕首杀死他,但此刻她动摇了。
“我把你从那里带出来,本意不是希望你死在我手里。”
她把匕首收回去。
刚才她对他说话的时候,他还能听从,她虽然不做农夫与蛇中的农夫,但她愿意为他刚才短暂的理智放过他。
她最终还是把解毒药给了他,又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不要让我后悔放过你。”
她离开后,他还在原地,保持那个蜷缩的姿态。
过了好久,他才像真正听见她说的那句话似的,瞳孔一缩。
*
她的心里烦乱极了。
当夜,她召开了圆桌会议。
参加者:当事人玄,当事人绫顿,审判草曙色草,审判草矛棉。各自占一席位。
——无情地把未成年精灵排除在外了。
桌旁,清油灯光线如丝。
“我问你,你希望留在岛上吗?”
“嗯。”他有了一点反应。
她:“你有妻儿吗?”
他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妻儿。
她感到疑惑:“真的没有吗?一任伴侣都没有吗?”
缦对她说过,精灵的生/理/结构一般在十五到十七岁发育完全,感情丰富,在一生中可能会和多个对象相恋。
精灵族天生体力智慧过人,感情也格外充沛,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需要再追求健康和发展,生存目标基本上无忧,因此审美需求和爱的需求就大大增加。
根据玄的经历,他离开故土去到异时空应该已经有六十岁了,理应换第二任伴侣了。
他:“幻术修行者没有伴侣。”
“那你想要吗?”
他愣了一下:“……”
她:“我不会强留你在岛上做苦力,缦离开的时候你和他一起走,回去你自己的大陆,娶妻生子,不过在那之前,你得改掉你的所有坏毛病。”
他颈上的青筋怒凸起来,似乎在忍耐什么。
她起身收起审判席上的审判官植物们。
他站起来,幽暗的眼睛这才和她对视:“我回不去,我有印记。”
她想起他耳后的花印记,暗忖她居然忘记这件事了:“修习幻术的刑罚是什么?”
“死刑。”他回答得波澜不惊。
她迟疑了一下。
她本来想说你也应该接受该有的惩罚,但看着他的脸,忽然又说不出口了。
她无法断定是否三十年地牢生不如死的经历可以算作惩罚,到底死刑更残酷还是生不如死更残酷。
“我无法判断,也无权判断,玄,你自己选择。”她说。
接着,她总算讲到了圆桌谈话的中心:“只是别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