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头

预演过的开幕式繁琐流程正式走过一遍，再由校领导致辞讲话，宁江二中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就此拉开帷幕。

各个班级到事先划分好的区域有序入座，接下来就是有项目的同学去参加比赛，没项目的在整个操场乱窜。

再懒一些的，就干脆在班级区域内把椅子搬到一起玩棋牌类游戏，或者偷偷带了手机闷头在校服里玩。

很乱，但每个人有能找到乐在其中的事儿干。

高二一班和高一十一班中间只隔了一个班级，唐施只需要隔空挥朝不远处挥手，一直待命的宋辞就能像小狗一样跑过来。

刘一丰给要比赛的同学加油去了，才注意不到班级这边有什么人，她很放心。

等会儿就是高一组的男子三千米，宋辞已经换好了宽松的运动衫和齐膝短裤，外边松松垮垮套了件校服，小腿清瘦而有力量，从脚踝往上连出骨骼的线条。

唐施去掏他的外套口袋，却摸了个空，随即气急败坏地拍了他一下：“让你带的相机呢？忘带了？”

宋辞神色一怔，唐施不开心地“哦”一声，明白过来。

一个小小的数码相机，随便往书包一塞，确实容易忘记。但她可是在得知宋辞要跑三千米的那一刻就开始叮嘱了。

俩人从来就都不会缺席彼此的重大时刻，给对方拍些照片算是从小就里养成的习惯。

好比小时候唐施参加市里的钢琴比赛，宋辞也会带相机去给她拍照。

宋辞看唐施失望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道：“就在班里，我去给你拿下来。”

“算了，等会就比赛了，我直接用手机给你拍。”

“你不是说那个拍得不好看么？”宋辞问。

唐施站起身：“那我们快去快回。”

教学楼很空，一排排教室走过，打窗户望过去能看见书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书，被风吹得书页翻飞。

一口气上到四楼，因为没有人在，周围安静，所以俩人像做贼似的，说话也小声。

经过长连廊，唐施看到洗手间的牌子就停下脚步，戳戳宋辞的肩膀说：“我想去趟厕所，你去班里把相机拿了，然后……”

“然后我再来这里等你。”宋辞很有默契地替她说完，点头表示同意。

俩人说好了，就此往不同方向走。

洗手台傍边立了个“清洗中”的黄色告示牌，唐施认命，想等宋辞来再换个楼层，只是才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听里面一道尖利的女声传出——

“臭婊子。”

“……”唐施愣了下，在她印象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擅长骂人的保洁阿姨。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为了迎接运动会，前些天阿姨们明明已经卖力地把学校的各个角落都擦得一丝不苟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一般，洗手间内又陆续有嘈杂的骂声传出，明显来自不同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大概有三四个人的样子。

“摆出这副清高的模样想给谁看？嗯？”

“就是。”另一道骂声应和着接上，“叶因枝，上次是你运气好，这回可没男人能帮你了。”

唐施攥了攥衣角，手心发汗，有点明白过来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她懵了几秒，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墙沿，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面看了眼。

和洗手间门口相对的是一扇磨砂的玻璃窗户，方便采光和通风。

外面天气晴朗，有些刺目的白光洒进来，在明亮的瓷砖地面上照出几团灰蒙人影。

唐施的视线不自觉地越过挡在前面几个的女生，朝最里面望过去——

她和一双兔子般发红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只是红，却没有什么情绪，空洞洞的看不见恐惧，苍白的脸上也看不见泪痕。

不哭不闹，就好像被欺辱的并不是自己。

前面有三个女生将她围住，中间的那个穿着裙子。但因为今天运动会，也不排除是班服的可能。

看到唐施还站着不走，发红的兔子眼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反应却让女生们更来劲。

“还以为你他妈是死人呢，原来也会眨眼睛啊。”中间的女生笑盈盈地抬起手，往她肩上狠推了一把。

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地板上有一大滩的水迹。她踉跄着退后两步，踩到水时整个人滑了一下，跌坐到地板上，模样狼狈。

几个女生笑开来，恶意犹如淬了毒。

“住手！”唐施心里的火苗蹭的一下被点燃了，赶紧跑进去，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走到角落去扶人。

她抓到的手臂很瘦，就像是一把骨头，轻飘飘的。唐施护崽一样地挡住她：“你们在干什么？”

这会儿靠近了才看清，穿裙子的女生还挑染了发，光这一条就严重违反宁二的校规校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