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
话音刚落。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床幔后默默走到陈非阳身前。
严竹平静地瞧着地上散落的碎玉,他那双深邃的眼,任谁也看不穿。
“你不是给朕说她去塞北了吗!这是哪儿来的!你们两人联手欺骗朕!你是要造反吗!”陈非阳抬手一挥,玉枕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陈非阳怒容满面猛地站起身,黑白交杂的发丝凌乱地散着,激动的身体颤抖着,他走上前一步,举起手指直直指着严竹的鼻子命令:“给我把她带回来!现在!”
严竹站在原地垂眼漠然地盯着指着他鼻尖的指头,没有动。
“你敢违背朕的旨意吗?”陈非阳冷笑着,眼里满是阴狠。
拔剑弩张。
半晌,严竹打破了僵局。
他伸出手一层层解开面上裹着的黑布。
黑布散落一地。
满是伤痕的脸渐渐袒露,严竹坦然跨上前一步,鼻尖抵住陈非阳颤抖的指尖。
严竹眼中是一片无畏,黑色的眼眸像深渊,他死死盯着陈非阳一字一句道:“皇上。严竹早在二十年前不就死了吗?严家早在十八年前不就不复存在了吗?我不是叫竹下吗?这些……您忘了吗?”
面对着严竹满是伤口的脸和黯淡无光的眼,陈非阳满腔怒火的心一片刺痛。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烛火狠狠跳动。
终是陈非阳败下阵来。
他狼狈地退后一步,一屁股跌坐到榻上,手无力地垂下,根根发丝也萎靡着,喃喃:“就算你恨朕……你也不能任由宁儿她如此胡闹啊……她也是你的侄女……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该怎么给玉儿姐一个交代……”
严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布条。
“不知圣上是否知道她喜欢的吃食是什么。”严竹直起身时冒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床榻上的陈非阳沉默了,一言不发凝视着地上的碎玉。
严竹并没有打算放过陈非阳,缓缓开口,步步紧逼,“不知圣上是否知道她喜欢的读本是什么。”
“朕……都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陈非阳为自己辩解,眼里的光越来越昏暗。
迫不得已……
“圣上好像,从来就没有问过她自己的意愿吧。”严竹举起布带,一层层缠绕在自己的脸上,狰狞的伤口渐渐被淹没,“臣,当然会立刻去带她回来,只是……不知圣上会怎样面对现在的殿下。”
重新包好脸的严竹站在陈非阳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臣,领命。”
殿内唯一的烛火随着严竹的离开,熄灭了。
一股白烟于黑暗中冉冉升起。
寂静的寝殿只剩陈非阳一人,他颓废地躺在床上。
刹那间,陈非阳头上又多了几缕白丝。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楞楞地瞧着头顶的房梁。
往事涌上心头。
陈非阳终是一手捂着心口,像孩子般小声呜咽起来。
车轱辘声、马蹄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
王辰逸和百里川一左一右骑着马走在囚车的一旁。
路过一个路口时,百里川停了马,转过头,望向巷子里。
一堆破碎的竹篾下有一滩水倒影着月亮。
月亮边一只木簪安静地躺着。
王辰逸不耐烦道:“怎么了?”
“无事。”百里川回过头笑了笑,继续赶着马。
囚车里的舞女,愣愣转过头盯着那根木簪,满眼凄凉。
安置好桃夭。
陈宁合上眼躺在床上。
一个人影无声地蹲在她没关的窗户沿。
人影轻轻潜了进来。
来人是严竹。
严竹走到陈宁床边,借着月光打量她的眉眼,无奈地轻叹:“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跟你娘一个德行。”
瞥见了陈宁手上的丝巾,严竹皱了眉,伸出手欲抱起她。
床上本在熟睡的陈宁本能般从枕下飞快摸出短刃,坐起身往床边猛地一挥。
她猝然间睁开眼。
刹那间,严竹收回手往后一闪,躲过了寒光。
“啪”
他一把抓住了眼前滑过的腕。
陈宁对上严竹的眼,紧张的姿态一时泄了气,“是你啊,师父。”
严竹轻笑,宠溺地看着陈宁,松了手,“身手不错嘛。”
陈宁收起短刃放回枕下,眼眸低垂,神色复杂,“你来了意味着……他发现了吗。”
“嗯。”
严竹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抱着手臂。
“那走吧。”
陈宁掀开被子,穿上鞋,拿起搭在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