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公子
一阵穿堂风,后院的茅草屋里却七零八落躺着许多小孩,大多都围绕在一堆茅草前相拥取暖入睡。
一双黑靴踩在屋檐边,几块石头顺着屋檐滚落山崖,深不见底。
盯着落下深渊的石子,陈宁不惧。
已在深渊的人怎会惧深渊。
攀着屋檐陈宁悬吊在山崖上,伸出一跟手指轻轻戳开了窗户的一个洞,杏眼眯起,目光望去,四处寻找,终于在窗户下的角落找到了那个男人的儿子。
黑衣被风吹起,陈宁又跃回了屋檐边。
从怀中掏出一管粉末,陈宁攀着屋檐吊回檐上,轻轻吹一口气,粉尘纷飞。
片刻之后,连角落窸窸窣窣的老鼠也渐渐停下了脚步眯起眼昏昏欲睡。
抬起鞋尖轻轻推开窗,陈宁蒙着脸便滑落到了房里,打开木塞,瓷瓶里溢出浓浓的油香。
将油沿着窗边洒上一圈,收起瓷瓶,提起窗边昏昏沉沉的小孩儿,陈宁攀着窗户又上了房檐。
探出脑袋,陈宁从怀里掏出一包纸展开,靠近窗边抖动,粉末随着风吹进房中。
盯着屋内片刻,直到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陈宁这才捏起指尖,轻轻一弹。
受了一粒石子,墙上的蜡烛摇摇欲坠,终是跌落浸了油的茅草上。
顿时,火光四起。
转过身提起一旁的人,陈宁悄无声息离开灯火通明的院子。
身后便是火光冲天,骚动混乱,玉手微微抬起,陈宁扯下脸上的黑纱,英气冷漠的脸渐渐露出。
单手抱住男孩陈宁一步步迈进黑暗的林间,没有回头。
一阵冷风吹过。
鸟鸣声回响于林间。
坐在门槛上的男人一个寒颤,缓缓睁开了眼,茫然地环顾四周,远远的天边已有了一线的光亮。
男人站起身站在门前重新打量院中,才恍然发现那一滩滩水原来是血,现在都已经干涸凝固了。
抬眼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山路,男人叹上一口气,弯腰捡起脚旁的菜刀,自嘲地笑了笑,“这一年来,尝试过无数次都没有成功,我怎么会鬼迷心窍信了那毛小子的话呢……”
缓缓转过身,男人的眼角却恍然瞥见一个身影。
心中一惊,男人猛地转过身,瞪大眼瞧着那山路。
褐色的瞳孔中,山路那端,远远的,是陈宁迎风而来的身影。
一身黑衣,单手搂着孩童的陈宁踏着那天边的一丝丝光亮,一点点往这边走来。
泪水渐渐漫起,模糊了双眼,男人抬起手,胡乱地擦了擦,眨眨眼,再次望去。
陈宁黑色翻飞衣角的身后,黑白交杂的天际线越来越靠近。
菜刀缓缓从手间脱落,三大五粗的男人忽地抬手死死捂着脸,泪水漫出指缝,他忍不住长大了嘴,撕心裂肺哭嚎着,哭声穿破了云霄,划破了黑夜。
轻轻踏过院门,看着那男人哭着就要扑上来抢人,陈宁脚步微侧,身形一斜。
男人扑了空,摔在了泥地上,仍是张着嘴痛哭流涕。
“他太瘦了,先跟我回宫中住几日,张张肉吧。”
陈宁的声音如铃,回响耳边,男人趴在地上愣愣回过头,透过泪水借着初光,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的眉眼。
细细的剑眉,杏眼,薄唇,特别是那双让人难以忘怀的黑眸,每一点,都和那晚北城门上点起繁灯星火的太子殿下渐渐重合。
“您是……”
男人抬了抬眉,似在梦中,心中的答案似乎是那么不可能的,但他还是问了,仿佛自问。
“太子殿下?”
陈宁不答,只是平静地瞧着他。
清晨的微风吹过,拂起了陈宁的鬓发,她微微张开唇,“你只需按交易,做好我接下来说的事便可……”
“您请吩咐……”
经过一夜的灭火,一群汉子一身盔甲正握着枪站在房门外。
那间屋子烧的漆黑。
男人们透过小小的门看着里面漆黑的一片,摇着头,一阵唏嘘。
“诶哟……”
“我的亲娘诶。”
“死了几个人嘛。”
“死了几个小小的女娃娃……还有一个男娃娃……有个不见了……”
“不见咯?”
“也没跑出来啊……你看那窗子开着,是不是烧得受不住……跳崖咯……”
“清点了吗……”
“点咯,跳崖那个好像是叫什么……吴彬?”
一旁擦着地的女人似乎听见了那日思夜想的名字,她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望着那边。
“我的亲娘嘞,肯定是跳崖,小小年纪还有种…诶!你干什么莫!”
女人丢下抹布冲着便闯了过来挤着那几个男人欲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