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密信
原来。
即便是沾染了酒字,鸠酒却不能让人安然入梦。
原来。
自戕的痛亦盖不住心间的痛。
躺在床上的悦贵妃早已没了昔日的美艳,忍不住张开嘴喃喃,却是一句话也不能言,只有鲜血不断涌出口腔,滴落床褥。
朦朦胧胧中,黄沙飞舞,红纱扫过头顶的一片天,那是西域。
阿爹。
阿玥想再尝一尝阿嬷亲手做的果干。
阿娘。
再教阿玥一次飞天吧。
又是桂香时节,第一缕桂香飘往远方。
步履匆匆,慌乱如碎,终是一声惊呼。
“贵妃娘娘……薨了。”
月明星稀。
贴身小厮抱着衣物站在一旁束手无策,前也不是,退也不是,担心地劝着,“丽王殿下……您还是多穿些吧……”
陈思一身素缟跪于深宫大门前,他头低于地间,蹭着地,摇了摇头。
他艰难开了口。
“让我……再多陪母妃一会儿……”
“丽王殿下……”小厮抬眼瞧着那紧闭的宫门,不知不觉泪眼模糊,忍不住一次次疯狂磕着头,大声哭诉着,“圣上啊!二殿下知错了啊!二殿下明明早知错了!也改了!为何圣上还不愿让殿下进宫去!平日也就罢了!如今……娘娘她……您也不让他进去吗!?”
“别说了……这都是我的报应罢了……”陈思拉住了小厮的衣领,抬头望了眼满目红墙,一声苦笑,“阿姐能救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原宥……”
秋雨,突如其来,寒气漫漫。
那宫门前跪着的身影却愈发清晰。
陈思默默无声承受着这一场暴雨,跪得无比虔诚。
边关亦是秋雨,突如其来,寒气漫漫。
放下弓,岳月转身踏入走廊间,身旁便是滂沱雨幕。
忽地一阵闪光。
不是闪电。
岳月抬手捏住来人的腕,冷漠得瞧着那熟悉的眼。
阿兰咬紧牙关,瞪着眼前的岳月,声音颤抖,“你必须死!你死了西域才能活!”
岳月睨着眼前沧桑的阿兰,手间又加了几分力气,有些不屑,“你?想杀我?你还觉当年?”
阿兰瞪大了眼,泪水夺眶而出,他笑得狰狞,“呵呵,当年?倘若我在陈宁来塞北那些时日杀了她,如今亦不会变成这般局面。”
岳月的手有些松动,眼底多出了无尽的悲悯,“可,你没有杀她。若是重来,你亦不会杀她。如今的局面,无论你拼死杀了我亦或那高堂之人,西域都不能活。你心中……不是明白吗……”
阿兰忽地大声喊叫着,打断了他,“不许说!不许说!我西域不会亡!你们陌江才是强盗!夺取他国命数!逆天而为!”
“呵。好一个诡辩!”岳月忽地一声轻笑,凶光毕露,一拳干净利落砸在阿兰面门,拳头深深嵌进了阿兰的鼻根。“你西域灭南国之时,何曾想过,你们也是那强盗!你们对陌江虎视眈眈时,又可有想过?!”
岳月松开了手,将阿兰往后推去,从腰间抽出匕首,冷眼瞧着这个疯子,“如今。我念于殿下的情面上。对你……唯一的仁慈……便是在此一战。”
阿兰抹着鼻尖的血,忽地笑了,调整着姿势,捏着刀柄冲向了岳月。
雨,又下大了几分。
雨声盖住了巨大的搏斗声,亦挡住了一阵阵闪过的刀光。
雨,滴落水坑,圈出一圈圈涟漪,竟溅起了血花。
搏击接近尾声,两人双双退开一步,红着眼望着对方。
阿兰已然伤痕累累,喘着气盯着眼前穿着白衣的岳月,白衣上的血花教人疯狂,不知是谁的血。
一声响雷炸开天阙。
阿兰再一次露出了狰狞的笑。
岳月凝神,泛红的眼盯着眼前人,太阳穴跳得疯狂,他暗自捏紧了刀柄,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疯狂。
天边的闪电拉开了雨夜,照亮了天穹。
就是现在,这一次,搏命一击。
随着一阵寒风卷过。
漫漫雨夜中,猝不及防,两束刀影比雷声还快,划破了雨夜。
又是一阵强光照亮了一轮鲜血。
鲜血是从阿兰颈间喷涌而出,随后洒落雨谭。
一柱血亦从岳月的脸庞滑落,深深的刀口于闪电下愈发清晰。
血肉翻飞,狰狞无比。
眼中的点点雨圈渐渐模糊,阿兰喘着气,长叹息,卸了力,缓缓闭上眼。
如此这般……我谁也不欠。
雨愈下愈大,没完没了,没了尽头。
突兀的白鸽冲破了云霄,最终停在了丽王府的书房窗前。
陈思头戴白色抹额,听闻一阵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