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扑上去为他挡箭?
记忆回到那个寒凉的深夜,她倒在他怀里时,他整颗心都仿佛被捏紧了。
苏挽弦死后,他的心中常常填满了空虚和空洞,早已失去牵肠挂肚和魂牵梦萦的感觉,变得麻木迟钝。可那个夜里,知道江夕月会死在他怀中的念头,竟像无数细针一瞬扎在他心上,让他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感。
他甚至来不及抓那个偷袭者,抱着她就上了马,一气策马回到凉城,满心都是担忧和惊怕,怕她就这么死了,他怀中又是一具尸体。
殚精竭虑十来日,之间多少周折自不必细说。
而现在,他总算把她从鬼门关抢了回来,她好端端地坐在床上,食指缠着床沿的彩缎流苏,容颜依旧。
随着她醒来,那些惊恐和愤怒消弭于无,眼前是岁月缓慢,安稳宁静,充满了细水长流的温情。
江夕月是不想说话,可陆承渊在这里,她也不想冷落。流苏在指尖缠绕,又滑落松开,她主动打破安静:“二爷回京了,边境战事不要紧么?”
……
他没回答,夕月抬起头看他,陆承渊才慢慢回答,却敷衍得很:“游勇而已,不要紧。”
“唔……”江夕月又问,“二爷抓到偷袭的人了么?”
陆承渊道:“找到了,但他已经自尽了。”
看来是一群死士了,能养得起百余人的死士,背后人身份也不会低,夕月想了半天,却不记得书中记录过这一段,也不知是谁策划的这起事件。看来在书中没有描写的部分,也是暗流涌动,九死一生。
江夕月还想问几个太医的事,一开口却咳嗽起来,咳嗽声也是低弱极了,一咳肩头伤口就牵连作疼。陆承渊便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扶着她躺下:“休息吧,一会他们进来喂你喝药。”
江夕月还不愿意躺下,挣扎着伸出手来。陆承渊按住她乱动的小爪子,俯下身,突然吻在她额间。
这一吻在额间微停了一下才离开,唇瓣触碰处微微湿润,夕月就像被上了封印,突然就没了一点力气,任由他为自己掖紧被角。
“好好养伤。”他又说了一遍,语气低沉而自带威慑,好像她不好好躺着就会怎么样似的。
“……嗯。”她仰面看着他,言不必多,心间自有灵犀。
***
怜心从承恩院出来,就去了入梦阁,凝烟两日前就找过她,只是陆承渊那里不能没人伺候,她也就不便过来。
地上铺着漳绒地毯,屋角摆着折枝玉兰,一副山水墨画挂在堂中,说不尽的诗情画意。屋里点着藏春香,美人塌倦靠着愁容的女子。单看这些千金之数,就知道凝烟在陆承渊心中的分量。
可她也只不过是个替代品,聊胜于无。
尹怜心走进去,云凝烟让擦拭多宝阁的丫头下去了。她在这府里虽没有名分,但有陆承渊宠爱便也算半个主子。她已在府里待了六年,六年间有多少昳丽容颜,转眼都成了过眼云烟,只有她一直留在侯府。陆承渊隔三差五就要见她,她便知道自己的作用不可替代,言辞举止自有一份傲气。
怜心走进去,凝烟就从榻上坐起来,鼓着眼睛看着她。
怜心在罗汉床上坐下,四面看了看,叹了一声:“你这块地是好,外头天渐热了,你屋里却很凉快。”
凝烟语带怒意:“究竟怎么回事!”
怜心也很惆怅,侧首从桌上拿了一个枇杷,一边剥一边说:“她给二爷挡了一箭,现在是二爷的救命恩人,也没有什么办法。”
凝烟很不甘心,站起来恨道:“你也是跟着去的,你就没想点办法?”
怜心把剥好的枇杷放在盘中,并没有吃。她看向凝烟,有点委屈:“可别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二爷素来待我冷淡。路上二爷就总让她伺候,她又有那等狐媚本事,勾引得男子不想下床……边境冲突那日刚好是她伺候,白日里我就被送回凉城了,晚上就传话回来说她挨了箭。这种情况我怎么管?”
凝烟问道:“怎么你回城了,她却能跟着二爷?”
怜心道:“她求二爷教她骑马,二爷就带着她走了。”
凝烟目瞪口呆,咬着后槽牙半会儿说不出话。
跟江夕月不一样,陆承渊待凝烟虽好,但那好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本就是侯夫人的影子,但越是影子就越不是本人。凝烟在侯府六年,陆承渊从没碰过她。即便日常动作亲昵,旁人早以为她是陆承渊的人了,但她自己却心知肚明,他只把自己当成弥补遗憾的一个幻象。
可男人若不动情/念,又怎么可能真正喜欢一个女子。没有肌肤之亲,没有欢愉一刹的水乳/交融,没有神魂颤抖到迷醉癫狂,这样的宠爱就像风筝,看似飞在云端,却随时可能断线坠落。
陆承渊不愿意碰她,云凝烟也没有办法。但凝烟眼看一个个女子进入侯府后又离开,便知道这些人都不曾进过他的心中。只有作为苏挽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