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生
鸢,怎么突然不说话,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
“肯定有!刚才你明明都还在笑,现在脸上都没有笑意了。”
“你当真要我说?”
他们此时已走到东三巷,巷子口幽长寂静,只有偶尔几声雀鸟鸣啾,愈发显得春日绵长。
巷子旁,栽植着几株百年梧桐,长长的气根从枝桠悬挂而下,正随微风悠悠飘荡。
陈枝见“她”突然停下脚步,也止了步伐,道:“自然是要说的,否则,我不知是哪里又惹你不开心了?”
“那好!”
“她”突然俯身凑过来,一张秾丽的面庞,似明晃晃的日光逼近,眼眸里的浓烈情绪,迫得陈枝心口蓦然一跳。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是将身子靠在了微微发凉的青石墙上。
阿鸢的脸,仍在慢慢靠近,每近一寸,“她”身上隐含的梅香便又浓烈几分。
陈枝觉得,自己的头似乎也微微有些晕,仿佛饮一坛浓烈的陈酒,尤其是映着日光、树影和这张娇妩的脸。
只有心跳,在不住地加快,扑通、扑通……
“阿,阿鸢……”
她开口之际,发觉自己的嗓子眼也在发紧,与美人对视的紧张感觉,再一次浮现在胸口。
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压制心头这股怪异的紧张。
好在,“她”离她两寸之远时,就停住了。
那双狭长眼眸倒映出她惊慌的模样,“她”轻笑,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勾:“若是以后,只做我一人的阿姊,我便不生气了。”
陈枝听“她”如常说话,压下心头的紧张,弯起唇角:“那是自然,我还从没主动认谁做妹妹呢。就这么说定了,今后我便是你的阿姊,我定会将你当亲妹妹一般疼爱!”
阿鸢的薄唇微抿:“我可记住了,今后,你别反悔。”
“自然不反悔,有你这样美若天仙的妹妹,是我的福分呢!”
阿鸢但笑不语,只在心里默念那两个字:阿枝,阿姊……倒是莫名顺口得很。
陈枝将阿鸢送回院中,程氏早已出去做工,瞧见梨木桌上放着的药包,陈枝道:“阿鸢,你先去床上歇着,我来替你煎药罢。”
“她”的确已疲惫至极,没有推让,径直进了内室休息。
陈枝便抓了药包奔向庖屋,花了近一个时辰,注了好几次水,最终才得了一小碗墨黑的药。
她远远端着,就能嗅到一股浓重的药味,闻起来甚苦,不敢想象阿鸢每日喝药是多么难受。略一思索,她摸了摸怀内,恰摸出一个小小荷包,里面包着几颗甜得发津的蜜枣。
幸好幸好,她每日都习惯带一小包蜜枣。
因猪肉铺时常有妇人带着孩子前来采买,有时孩童哭闹,她便用一枚蜜枣哄劝,效果甚是不错。
端着那晚黑漆漆的药,陈枝敲了敲阿鸢的房门,里面安静不已,她不由开口问:“阿鸢,你睡着了么?药已经好了,我端进来了啊。”
等了两三秒,仍是寂静一片。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落入眼眸的还是那张雕兰花纹黄梨木床,阿鸢盖着藕色锦被,蹙着的眉展开,睡得极为恬静。
陈枝将药放在榉木长条桌上,一面压低了声音去唤床上的人:“阿鸢,该起来了,药煎好了。”
看着“她”睡得这般熟,她心里也有些不忍心叫醒“她”,只是药若是冷了,恐怕会影响效用,她只得继续唤道:“阿鸢,阿鸢,醒醒……”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眸,朦胧支起身子,许是睡得久了,眼尾生红,眸底却又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静静观看,宛如一幅三月春花渐次醒的江南风景图。
陈枝有些发怔:“……该喝药了。”
将小碗捧在手心,勺一舀,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室内,阿鸢蹙紧了眉头:“我不喝。”
见“她”此时的模样,倒算是有了几分小儿女的骄纵,陈枝忍不住柔声哄道:“不喝药,身上的寒疾怎么会好?”
“苦。”
“不苦的,你看这是什么?”
她从怀内,将荷包拿出,挤出一颗蜜枣递过去,“喝一口药,吃一口蜜枣,就不苦了。”
那双春水迷蒙般的眸,便这般招摇地看向她,还带了几分蛮横不讲理的霸道。
“我要你喂我。”
陈枝又是一愣,却忍不住笑了,伸手舀了一勺药送到“她”嘴边。
“好,张口,阿姊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