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题

刻做好最坏的打算。高考完估分时，客观题有明确的答案，可语文试卷上更多的是主观题，比如阅读理解，比如作文，并没有标准的答案。

这像极了她的人生，未知迷茫，无法预测会去往何方，因此，她将每一道主观题的分数都估到了最低。做最坏的打算，往往会最安全。

所以，四年前和方栖泽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就预想了他们分手的那一天。

在脑海里，无数次预演。

她知道方栖泽有精神.分裂，躁郁起来需要依赖药物，他对她可怕的执念，她也知道。

只是方栖泽不知道，她也很偏激，总是会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口是心非是她的常态。在方栖泽将她关起来的那段日子里，她曾将水果刀架在手腕上以死相逼，她行动上也无比偏激，想要将他逼疯，鱼死网破。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在赌，她赌方栖泽太过在意她，根本舍不得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事实证明，她赌对了，赌赢了。

她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他。两个都这样偏激的人谈恋爱，一定会很累的。或许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选择。当年的唐雨瞳就这样想。

那枚他给她的瓶盖，她保留至今。

她不知道当年方栖泽是怎样把这枚瓶盖找到的，这枚瓶盖之所以对她而言意义非凡，是因为珍藏册里的每枚瓶盖，都是她与父亲一起收集的。当方栖泽将那一枚瓶盖补齐的那一刻，唐雨瞳心中的空缺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填补。

四年后她与他重逢，完全是意料之外。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若无回响，必有一伤。

唐雨瞳不得不承认，事隔经年，她再度被方栖泽吸引，他们之间，或许注定藕断丝连。

她究竟为什么总会被他吸引？或许是因为她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她的心境已是如此，所以她格外喜欢，格外渴望有生命力的人与事。

她刻意疏离，却依然会被他吸引，心不由己，依旧重蹈覆辙，步步沦陷。

方栖泽对她偏执又炽热的爱，一定程度上治愈了她内心的创伤，也弥补了她童年的缺失。

四年前，每当两人缱绻至极时，她知道方栖泽总想听到她说那句“我喜欢你”，可他从未如愿。后来因为他讽刺白绍霆那件事，触犯了她的逆鳞，也造成了她对他的偏见。

年少时的成长环境与大起大落，塑造了她的话语体系，“我爱你”“我喜欢你”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来，唐雨瞳终于明白，在她与方栖泽的相处中，证明爱与被爱是他们避不开的话题，文学有母题，“我喜欢你”这句话，成为了羁绊唐雨瞳这么多年的母题。

将她过去的故事讲完，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唐雨瞳并没有告诉方栖泽，她的前男友就是他。她觉得没有告诉的必要，因为现在的方栖泽忘记了所有事情，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

“记得”反而会带来不必要的烦恼，他曾经有精神.分裂，必然经历过一些难受的事情，唐雨瞳不知道是什么，现在的他，身心健康，或许就是因为忘记了曾经的悲伤。

“‘你喜欢我吗’这句话，我前男友曾问过我很多次，我每一次都选择回避，因为我真的答不上来。”

“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问题，是因为我自己太不够勇敢了，那四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方栖泽认真地听唐雨瞳将这么一番话说完，他立刻起立，为唐雨瞳倒了一杯水。

“糖糖，你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你渴不渴，你多喝点水。”

“......”

唐雨瞳一时有些无语，她无奈地接过方栖泽给她倒的水，不由腹诽，方栖泽失忆后，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是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越来越像傻狗了。

唐雨瞳泯了几口水后，放下了杯子。

“糖糖，对不起。”方栖泽突然这样对她说，唐雨瞳顿时愣住。

“是我太粗心了，刚刚跟你告白后，只想要你的回答，而忽略了你的感受。”说着，方栖泽低下了头，额头轻轻抵着唐雨瞳的肩，不停地蹭来蹭去，很像一只做错事后求摸摸求顺毛求主人原谅的大狗狗。

唐雨瞳的心微微一颤，她无比熟悉方栖泽这个动作，从前的他也爱这样。

“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可不会像你前男友那样，逼问你这个问题。”方栖泽不以为然地挠了挠头，信誓旦旦地对她说。

“更何况......你前男友，应该没有我帅吧！”方栖泽的语气，让这个本该是问句的话，变为了肯定句。

“......”唐雨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觉得这家伙的脑回路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奇。

“糖糖，你快回答我！”方栖泽好像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应该......是......吧。”

“嘿嘿，那我肯定会赢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