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
对孙成阳的话感到意外,陆野挑起眉尾,低声讥笑,“今年刚体检过。”
“是做DNA检测。”孙成阳深深看了陆野一眼,恢复正常语气,“一一没有告诉过你吗?”
无意识的陆野瞳孔微缩,拧紧眉,“什么DNA?”
孙成阳没继续回答他的话,将后车门打开,“去了你就知道了。”
隐约瞧见车里还有一人正目光紧锁在他身上,陆野短暂思考,阔步上车,关上车门。
副驾驶上的人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陆野不甚在意,背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直到车已经驶入市区,路灯透过窗晃了他虚阖的眼眸,陆野才睁开眼,淡声道:“是关于我母亲?”
车身有明显停顿,孙父回头间孙成阳也滞了下呼吸,“是。”
“总不可能罗总接受我的条件,是必须给我换个出生?”陆野侧头凝着孙成阳。
他只觉得李一一去浲县也是这个目的,他母亲既然是被拐卖的,找到他的家人,给自己换个干净的家庭,以此来说服罗怡。
孙成阳摇摇头,“罗总其实已经准备答应了,但一一说了这件事。”
陆野额穴跳动,“所以去医院是为什么?”
“因为...”
孙成阳刚要说,被父亲打断了,他回头注视陆野笑了笑。
被这突如其来的笑意闪了下心神,陆野也勾起半边唇,会以微笑。
许是这一眼给了孙父一个肯定,他直言,“陆先生的母亲,是我们要找的人。”
陆野瞳孔扩散,淡淡盯着他,“你们?”
“嗯,找了三十年了,之前我们也去过黑水村,但没有找到人,也没有对上名字,拐卖您母亲的人贩子也在追捕途中车祸去世了,留下的线索上只有代号没有具体名字,所以找了很久。”
陆野脑袋一瞬空白,眼底深处染上似雾的怅惘与惊愕。他没有在接这个男人的话,视线转移到男人递过来的一张照片上。
他颤颤巍巍伸手将它接过,借着窗外的光线,看清照片上的人,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温柔散在肩膀两侧,女人穿着一条淡黄色的长裙,面容温软,那双眼睛澄澈明亮,连同唇边泛开的笑意在夜色中蔓延,脸颊两侧还挂着极深的梨涡。
记忆里的断壁残垣似乎开始逆转,搭建出儿时住过的小院,陆建民也替她买过一条裙子,是杏白色。
那天是母亲最为干净的时候,阳光洋洋洒洒落在小院儿,陆建民用毛巾替她擦干洗好的头发头发,用买来的彩色橡皮圈,手法笨拙的替她扎着辫子,说下一次要带她去镇里拍一张照片。
彼时,陆野就在爬在母亲腿上,望着光影下的陆建明。
他说的是,全家福。
心底横生出浓浓酸胀感,丢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再次组装了无数遍,陆野记起了母亲样子,是照片上的人没错,只是比照片上瘦了些,苍老了些。
那双灵动的眼睛,也失去了蓬勃生机。
良久陆野收好照片,没有再归还,暗哑嗓音朝前方问道:“罗总为什么要找我母亲?”
这次却换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孙家父子都没给给予答复,只是让他随两人上了医院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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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李一一挂断陆野的电话,端了杯热牛奶去叩响了罗怡的房门,孙成阳走后她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李安庭也不曾去打扰。
直到她去敲门,罗怡才把房门给打开。
只不过一小时的时间,母亲的面容发生惊人的改变,整个面部已经泡肿,明显憔悴,像是在风雨中飘摇的枯花,一触即溃。
李一一不敢先主动问话,只把牛奶安安静静放在书桌上,等她缓慢松开手,罗怡却将她拉住。
罗怡的掌心没有任何温度,好像是整个人也失去了温度,她木讷的推开一道暗门,将李一一带了进去。
夜凉如水,而在这里,罗怡唇边的笑意却温暖了空气的冷气。
李一一从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个房间,约莫二十平,环顾四周,她眼底的惊讶堪堪扩散,墙上皆是颜色深深浅浅的水墨画,墨色轻柔,将川流之间如锥的山峰柔化,呈现出静谧之美。
她的目光锁在其中一幅上,唯独一张油画上。
暖阳从海平面坠落,浪花扑打在已经被染做橘色的白裙摆上。
两个少女一起奔赴远方,只留下两道背影。
倏然,罗怡的手指抚摸上那轮暖阳,却又像被烫了手一般缩回手。
李一一偏过目光,停留在罗怡身上。
她神色中的暗淡只增不减,唇边却偏偏带笑,碰撞出难以言说的破碎感。
渐渐的,罗怡唇部抖动,“这些画都是丁怡的。”
罗怡突然开口,轻柔的嗓音似乎熨平了她脸上的愁容,李一一回头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