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惊雷音绝

身下。此时，璇玑的脸已经不是乌木合的了。只是，满脸的血，也实在看不清本来的样貌，身上的衣服也被神火烧得破破烂烂。他睁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封尘打趣了一句：“你从她的肚子里出来，这凤凰也算是你的母亲了。快给你母亲磕个头。”

“你这样一说，那蜘蛛岂不成了他的同胞兄弟？”青龙接话道。

璇玑觉得口干，舔了舔嘴唇，却是一口的血腥。

玄武拿着乌木合的人皮站在凤凰石像面前，说：“要给他立个碑吗？”

“谁啊？”封尘问。

“乌木合。死得怪惨的。”

青龙看着那张人皮，忽然想起了凤凰记忆中那剥皮拆骨的景象，忍不住说了句：“烧了吧。还有那把骨琴。”

璇玑在沙漠里找到那把骨琴时，它正和惊雷并排躺在一起，而昆瑜就坐在它们身边。昆瑜抬眼看璇玑一眼，又低下了头。

“一会儿天就亮了，你也该离开了。去轮回转世吧。”璇玑对他道。

“我……乌木合他……”

“他跟那只凤凰一起，魂飞魄散了。没有来世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四百多年前没能帮他，刚刚也没有，真奇怪……明明我在沙漠地底呆了那么久，最想做的事就是跟他认错、忏悔……可是，见了他又说不出话，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这里。”

璇玑看着昆瑜愧疚自责的样子，沉默一会儿后说：“乌木合，你的哥哥应当没觉得你有错的。你不需要愧疚，因为这一份执念就在此地耗费岁月。该去轮回就去轮回吧。”末了补了一句，“你看你父亲，死前还在后悔，死了不也欢欢喜喜投胎去了。”

“你……”

璇玑拿起地上的骨琴和惊雷，走向了凤凰石像。虽然明白这背后的原因，可这样的石像在沙漠里还真是壮观。璇玑在玄武和封尘点火烧骨琴和人皮时，忍不住仔细看了一遍凤凰石像的样子。

青龙坐在石像前，调弦试音，随后奏起了惊雷之琴。这把在黑暗地底掩埋了四百多年的惊雷，在琴弦接好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弹奏它。琴声时而如潺潺溪流，时而如高山飞鸟，在这广漠的沙海之上响起，虽然已经没有了钺祁国，没有了神龙寺，也没有了凤灵台，但所有人都依稀想起了那个白衣似雪，绝世无双的盲眼琴师，他一奏琴，百鸟便汇聚而来，还有凤凰在他身侧起舞。然后，那只凤凰带着他飞走了。

乌木合死后其实一直都在凤凰身边。只是，凤凰被怨念蒙蔽了双眼，看不见他。

一阵风起，火焰被吹得歪斜，火中的人皮扬起了一个角，盲眼的琴师仿佛就站在那火焰里，闻琴声而笑，缓缓朝石像前的各位行了一个礼。骨琴和人皮被焚成灰烬时，正好天幕将白。当清晨沙漠里的第一抹朝阳划破云层时，惊雷刚好奏完一曲。凤凰的石像静静地趴在阳光里，仿佛正在做一个梦。昆瑜看着石像，似乎也释然了，身体逐渐消失在了光里。临行前也对他们行了一个礼，是属于钺祁的国礼。

青龙手中幻化出一柄短刃，割断了惊雷的琴弦。随后将琴身投入了火中。原本渐渐熄灭的火又开始烧了起来，直至这把承载了四百多年历史的惊雷消失。

后来，这座凤凰化成的石像被往来的客商发现了，将它当做沙漠里的一个神迹来膜拜。并传言，只要诚心拜了这座石像，出行之路必定顺遂。

再后来，有人为这石像修建了神祠，在掘地时挖出了一股水源，便在神祠前修建了一口水井。渐渐地，途径此路的人都会到此歇息。这神祠也开始有了人间的烟火。

然后，凡间的人为这座神祠演化出了无数的故事。有说，这凤凰是天上的神明，见此地干旱，便降落于此，指引人们找到水源。有说，这凤凰原是某个国家的公主，心地善良，为了两国和平，远道和亲，后来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而亡，化成了一座凤凰石像。也有说，这凤凰是天上的神女，爱上了凡人，千辛万苦来到凡间，最后为了她所爱的人牺牲了自己。

当然，这些已是几十年、几百年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