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地同根

法阵收回之后，原本靠着阵法之力在阵内不断重生的妖鬼瞬间失去了力量，一旦靠近结界就被斩杀，之后再不能复生，那方圆五十里，皆是血淋淋的尸体以及散发着腐臭之气的不死人。揽越冷眼旁观这一切，也看着那个趴在结界之上的白王不断地被打下无数次，掉落在地，骨架碎了一地，可还是不停地重组，像只壁虎一样爬上结界。

“真奇怪，怎么就不死呢？”一直在用神兵砍他的天权越发觉得有意思了，下手愈来愈重，但不管把那具骷髅砍成多少块，每一次都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身体拼起来，往结界上爬。一直爬到风神脚底下。

“你下手轻点，结界可禁不住你这神兵砍。砍坏了还要耗费神力去补，麻烦。”一旁的玄武忍不住说道。

天权不作回应，只是看着那具骷髅，不明所以地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这身体已经脱离刚刚的法阵了，怎么还能不断复生呢？有意思，有意思。”他忍不住用手里的神兵又砍了一次，等看他再次爬上来时慢悠悠地叹口气，收了神兵。

“不砍了？”玄武问。

“不砍了。累了。”天权活动了一下手臂，随后道，“风神，这东西干嘛一直往你那边爬呢？你看，又过去了。”

白王赫曻自从看见风神之后，完全没了要杀揽越的念头，一直想要靠近风神，费力地结界上爬来爬去，不断地掉落，身体接好之后又再次爬上去。他如今不过是一具白骨，这惊人的毅力倒让一众围观者触目惊心。

“父王。父王……”白王不停地喊着。

“父王？这喊谁呢？”天权揉了揉耳朵，朝风神道，“这东西不会是您老人家的儿子吧？”

“我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儿子？”风神语气平淡地道，“不过，六百多年前到人界的琉璃国历过一次劫，那会儿倒是有两个儿子，一个叫赫曻，一个叫廉裔。”

一语刚出，众仙神似是刚知道般震惊，又像已经知道般自若。灵台议事时，他们就知白王赫曻逃出不死城，要寻玄王复仇，而这玄王就是如今的揽越，风神的孙子，水神的儿子。只是不知道风神居然会是琉璃王。这一家子，是怎样的一段的缘分啊……玄王转世一事，似乎是秘密进行的，上界之内知道的仙神大概不出三个。这其中，到底又有什么样的隐情呢？

白王赫曻四肢匍匐在结界壁上，明明是具骷髅，却仰头看着风神。没错，是看着，用两个黑黑的眼洞。手骨拍打在结界壁上，他一边砸一边喊着：“父王，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真的回来了吗？当年就是廉裔那个小畜生杀害你的，他、他不但害死了你，还害死了我的母亲，你还记得她吧？我的母亲，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被廉裔那个小畜生给扔到蛇窟里，让万蛇噬咬……好狠呐，那个人……好狠啊！他也不放过我，我被关在一个城里，到处都是恶鬼，都是些不生不死的腐尸……父王，你听到了吗？廉裔他就在那里，你杀了他！杀了他！替我，替我母亲报仇啊！你不是最爱我的母亲吗？为什么她死的时候你就什么也不做呢？！”

风神脸上毫无波动，眼神平静如水，仿若没听到这些话一样。纵然曾经是父子，但那对风神而言不过是一个命中的劫，一场幻梦而已。

白王赫曻刚出世时，与母亲在当时还叫做无忧城的地方住了七年年才被接回琉璃国。对于他来说，生命中最开心的时光是在无忧城里度过的，他常与领居的孩子在大无象阁前玩耍，玩到日将西沉，母亲会转过几条街巷来寻他，叫他回家吃饭。他记得他的母亲生得非常美貌，无忧城里的女人没有谁及得上她。回到琉璃国时，琉璃王会经常过来看他们，赫曻非常喜欢他的父王，他刚到琉璃国见到他时，父王就将他高高地举起，让他看到了高处的风景，是巍巍宫殿和伏首的人臣。他觉得，这一切，将来都会是他的，他的父王会把这一切都给他。因为，有佛显灵，说他将来会成为神。神是可以拥有一切的。当然，还因为，父王看见他时，真的，笑得很开心。

直到他看见廉裔，看到他那一双嫉妒又阴狠的眼睛。他知道，这个人，是他的对手，是他成神之路上的绊脚石。他开始警惕起周围，任何一个他觉得可能会害他的人他都会先行处置。他跟廉裔，就这么暗中较起了劲儿。后来，父王立了他为储君。他觉得廉裔这个人可以彻底消失了。而就在这时，他的母亲却消失了。

赫曻很爱他的母亲，却不懂她。她成了王妃，过上了安享富贵的日子，不用再做粗活，身上的衣服也比之前华丽了不知多少，可她入宫后却再也没有笑过，满目愁容，日渐消瘦，美貌也渐渐消失了。当时都说，母亲生了病。她常常在夜里问起赫曻，记得无忧城吗？我们回去好不好？赫曻不愿意，宫殿里那么好，要什么有什么，他已经是储君了，将来承继了天下，他先为天子，后为天神。无忧城有什么好？他第一次跟母亲起了争执。不欢而散。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会选择不说那些话的。后来，再见到母亲时，她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了。侍从们把她从蛇窟里捞上来，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