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振动声,如水珠滴落在湖面泛起的波纹,在不大的四人寝室荡漾开来。
明媚俏皮的阳光潜入单薄的淡蓝色窗帘缝隙。
伴着熟悉的旋律与空气中细小的灰尘在涟漪中穿行。
踏过堆满日用品的窗台,越过搭着衣物的椅背,落在满是书籍的桌面上,最终钻入没有封口的零食袋中。
靠近窗户,从屋顶垂下的银色印有卡通图案却霸气地写着“大哥”字样的遮光帘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顶着凌乱头发的脑袋从床头的位置伸出来,细碎的刘海遮住女孩大部分面容。
一双尚未睁开的眼睛透过发丝,适应光线的同时不耐烦地看向震动的来源——她斜对面的床铺。
对方没有遮光帘,清晰可见蜷缩的人形像焊死在床上一样,一动不动,铃声依旧。
女孩对着那人形物翻起白眼:“小水,大周六的,你上什么闹铃?”
这抱怨就像解除巫术的咒语,雕塑似乎动了一下。
一只纤细的手从雪白的被子里伸出来,如盲人用拐杖探路似的在床头摸索着。
好一会,才在枕头附近找到手机。
江秋水带着鼻音的慵懒声在被子底下含糊地说道:“对不住大哥,今天我得帮台里的组长值班。”
闹铃戛然而止,寝室恢复平静,被称作大哥的女孩这才满意地缩回帘子里。
可还没等她重返梦乡,三分钟后恼人的振动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个方向。
这一次,不光“大哥”帘子被拉开,“二哥”“三弟”的帘子里也有了响动。
尽管手机被江秋水强行拉进被窝,铃声在几声呜咽之后立即停止。
可毛绒玩偶、抱枕以及团成团的袜子,还是带着主人们的“祝福”,纷纷从帘子里飞出来,精准地砸向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江秋水,带着你的手机给老娘滚出去。”
周六美好补觉时光被辜负,而始作俑者此刻正坐在桌边打着哈气化着妆。
江秋水对铺的二哥程冉从粉色遮光帘下探出头来,向她投去怜悯的目光。
“小水,咱就说这班必须去吗?你看你困的。”
这孩子周一到周五要去电视台实习,每天晚上回来还要做毕业设计,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又被抓去当劳动力。
江秋水对着化妆镜努力瞪着泛红的眼珠子,用睫毛刷将睫毛拉得又翘又长。
画完一只眼睛,顺势将镜子变转角度,她看着镜中映出的程冉的惺忪睡眼。
风风韵韵如天籁般的嗓音说道:“你不用交实习报告,当然体会不了我的难处,今天就算爬我也得爬去。”
说完她重重叹出一口气,转过镜面继续涂另一只眼睛的睫毛。
对于她们这些即将毕业的苦逼的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学生来说,实习报告上虽只有寥寥几句评语,但像月经一样致命的宝贵。
趁着有的时候好好对待,别等着快要绝经的时候再去求,就来不及了。
特别像她这种既没大哥、二哥的才学,又没三弟家世背景的人。
只能靠着仅有的一点体力,完成电视台前辈们的所有非分之想,才能拿到不错的评语,然后顺利毕业。
程冉却觉得她有点鸡毛当令箭,打着哈欠发起了感慨。
“我看就是学校拿实习评语唬人,我还真没听说咱们系哪个学哥学姐是因为没有实习评语毕不了业的。小水你有这工夫,倒不如把心思放在考编上。”
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收起化妆包,江秋水起身来到程冉床边。
她踮起脚双手把着床沿,精致的妆容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二哥你可真看的起我。就我这水平考编,我看靠边还差不多。”
说罢她又晃到寝室门后挂着的全身镜前,左顾右看一番,审视自己今天的形象。
程冉的目光也随之飘过去。
江秋水身材苗条,但又不似一般女孩的那种骨感纤细,这可能同她生于传统工匠家庭有关系。
别的女孩抱洋娃娃的年纪,她怀里不是坠着木疙瘩就是铁疙瘩,所以早早练就了强劲的体魄。
该宽的地方宽,该窄的地方窄。
特别是肩膀,就算没有垫肩,也能驾驭身上西服的肩宽却不违和,给人的感觉挺拔而又自然。
加之今天她将过肩笔直的黑长发梳成高马尾,脸上着了不浓不淡的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整个人看上去就是雷厉风行女精英的模样。
程冉满眼欢喜地对着镜子里的江秋水竖起大拇指。
江秋水得意地扯了扯衣摆,象征性地抚平衣上的褶皱。
转身回到桌边提起电脑包,穿上高跟鞋,蹑手蹑脚地出了寝室。
山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