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
次日清晨。
江玉珠醒来时,身侧的床已经没了温度,不见梁杭踪影,再看天色,才不过卯时一刻而已。
她翻身下来,汲着鞋往外走,推开门时,正好梁杭走至门口。
他只着了简单的白色单衣,腰间系一条布带,手里还提着柄长剑。
梁杭刚练完剑回来,鬓角眉尾都是汗珠,猝不及防地和江玉珠靠得如此之近,下意识地就后退两步。
这一幕落在江玉珠眼中,却变了意思,他就这样不想与她靠近吗?
是……因为她,还是也是因为她的所谓商户女身份……
她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往一旁让了两步,声音有些闷闷的:“喏。”
小姑娘太好懂,有点什么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梁杭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径直往浴间走,简单的冲洗了下,又换了身玄色常服。
出来时,玉珠已经坐在梳妆镜前,往发髻上簪着玉步摇。
梁杭见她没注意这边,将指腹放在剑锋上划破一道口子,又找一方白帕染了点血色,藏在薄被下。
因为梁杭昨夜冷脸吩咐侍女都离开,今早上又没有其它吩咐,所以玉珠从江府带来的那些侍女都不敢贸然请示进来,生怕初来梁府就给自家小主子惹了不好的名声。
所以发髻是江玉珠自己盘的,她捏着步摇簪了几次,都没选到满意的位置,这样重复几次,盘好的发也松了大半。
江玉珠顿时卸了气,盯着镜子中那个细眉秀眼的少女,再看身侧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又结合方才梁杭的冷淡,登时委屈涌上心头,漂亮的眼盈了泪,心里又记着江母叮嘱的大喜日子不能落泪,憋着泪反手擦干净。
她背对着梁杭,可红着眼的可怜模样都透过镜子落在了他眼里。
“唤你的侍女来?”梁杭走近几步,盯着她发顶,微蹙起眉。
照她这样盘发,恐怕一个时辰都弄不好。
玉珠摇头。
她突然站起来,转过身靠近梁杭。
两人身高差得极大,少女仰起脸也只能看到他分明的下颌,她身后就是梳妆的木桌,面前是一拳距离也不到的梁杭。
他没有躲,只是微垂着眼和她对视。
江玉珠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鼓起勇气来问:“你方才为什么躲我?看见我就好像躲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往后退那么两大步,你是讨厌我还是怕我?”
怕?
梁杭几乎要被她的措辞逗笑,眼里带了点笑意,略带深意地扫一眼她纤细的手腕,摇摇头无奈道:“既不讨厌,也不怕。”
他咬字时还加重了点音。
“那,那为什么……”没耐心的小姑娘忍不住追问。
“我刚练完剑,出了身汗。”他言简意赅。
江玉珠呆住。
啊啊啊啊,误会他了!她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心里懊恼,白皙的脸也唰一下通红了起来,一边呐呐:“喔……原来是这样。”
她还想说些什么,梁杭已经转身出去传唤她的侍女了。
得了他首肯,侍女们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鱼贯而入,阿箬在一旁替玉珠梳发时,一个面相严厉的嬷嬷往床榻那边走,梁杭默许后,张嬷嬷就掀开被子检查一番,看见沾着血色的元帕后脸色才好些,收进了小匣子里,又一脸审视的打量几眼玉珠,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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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两刻,梁杭带着江玉珠往正厅去拜见长辈。
梁府还未分家,这一辈袭了武安侯的是梁杭的叔叔梁定都,他常年驻守边关,所以当家的一直是老武安侯的夫人梁老太太。
梁老太太有三子一女,大儿子就是梁定都,常年不在京中;二儿子梁元武,妻妾成群,子嗣也多;三儿子梁志义,也就是梁杭的父亲,早年间战死沙场,没有妾室,三房便只有梁杭姐弟和她们的母亲章秀衫。
梁杭略过这些,一路上只简单的和玉珠讲了几房关系,她又该如何称呼诸如此类的。
江玉珠认真的听着记着。
眼见着要到了,梁杭犹豫一下,还是叮嘱道:“一会儿,若是她们说话不好听,你就坐到我身旁来,知道吗?”
这场赐婚,内里的缘由,外界的纷乱,梁杭来往于京郊兵营和梁府,早已从身边人和路上听了个七七八八。
至于梁府,有多少人是极不满这场婚事,认为娶了一个商户女对梁府毫无助益,梁杭也大致清楚。
但既然娶了她,他就不能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
面前是少女亮晶晶盯着他的眼儿,梁杭别开脸。
何况,他与江府家主也有一点交情,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果不其然。
两人一前一后的刚迈进门,就听一道略细的嗓音呦一声。
“新娘子来了,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