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

寂静的雪夜，北公爵无欢喝着茶，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眼一旁燃了一半的蜡烛。

他的眼神还没有收回，倏忽间，关得严严实实的厅门就被撞开了，室内随之滚入窒人的寒冷，而裹着寒冷进来的，还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衣坠着各色鲜亮颜色羽毛的女孩子，她的嘴里还叼了一根梅枝，上面满是将开未开的粉色花苞。

“我赢了。”她好像忘记了自己还叼着花枝，一说话，花枝就掉了下来，她慌忙又捞起来，蹦蹦跳跳走近无欢，把花枝递过去：“给你。”

无欢皱着眉看了一眼花枝，嫌弃它被女孩叼过而没有接过，只是淡淡说：“你赢了。”

女孩见他不接，也不在意，反正他承认是她赢了就行。她把花枝收在手里耍玩，眼睛一直盯着无欢看，满脸的欢喜。她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被撞开的门又飞进了一个人，打断了她的说话的时机。

来人一身黑色羽毛袍子，像个人形乌鸦，他手上同样拿着一支梅枝。

“你输了。”无欢语气轻柔，但鬼狼听到了里面的不满，霎时间就跪了下来道歉求饶。

“输了就有惩罚吗？你要惩罚他什么？他那么害怕。我呢？我的奖励呢？说好的我要那块红珠的，在哪里？现在还不给我嘛？什么时候给我？”女孩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就是语速颇快，像珍珠帘子断了线雨落玉盘。

这声音听在无欢耳朵里就有些吵了，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说话声。

那现在这个场面又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由头说起。

北公爵北公爵，既然是叫北公爵，顾名思义，所在之地自然是极北之地，与中部的王城相距甚远，有什么消息，也传递得特别慢。这在平时也就罢了，但是最近他的谋划格外需要情报，为了消息的灵通，无欢就让自己的手下鬼狼去负责这件事，可是渐渐的，问题来了，他还需要将鬼狼派去干了另一件事，所以他需要另一个“鬼狼”。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鬼狼是最后一个雪国人，还穿上了他赐予的羽袍，谁还能比他快呢？

还真有。

就是雀青。据说她是乌鸦养大的孩子，所以她的身手才那么快，而且她还像乌鸦一样，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要有宝石才能请动她办事。

但是这样的人，也是他的手下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为什么身手这样好的一个人却不出名呢？哪怕她需要的报酬是宝石。

因为她跟鸦群住在一起，周围的人都视她为不详，叫她鸦女。

雀青这个名字还是见面时她自己报的，不然谁也不知道她叫这个，都以为她就叫鸦女。

鸦女也好，雀青也罢，能给他办事就行，刚刚就是一个测试，让她跟鬼狼比试谁能更快拿到远处山亭的梅花，雀青出乎意料地赢了，但是——

无欢很不高兴，因为雀青一开口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因为她肆无忌惮打量他，这些他都很不满。他猛地打开了扇子，一转，遮住了自己的脸，眼神不善回敬过去。

雀青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在用这种文雅的方式说她不礼貌，她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你的扇子我也好喜欢，这个呢？这个也加进报酬里面好不好？我想要这个。”

嘲讽，然而对方没领会。这种感觉，更不爽了。无欢又把扇子收了起来，已经足够了解到雀青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是个没脑子的。这么一想，他心情又好了起来，扬起了“和善”的笑容：“如果你想要它，那么，你要做的可不止是去拿一支梅花那么简单。”

“你是说？你要一颗梅花树吗？好吧，这是有点难，但是可以，我可以，你现在就要吗？”

“不。”无欢打断了雀青的发言，“我要你来往王城，为我传递消息，至于怎么传递，鬼狼，你教她。”

从王城到北地，确实更难，雀青歪了歪头，一副我很聪明的你别想骗我的样子：“这个确实比去那边拿一支梅花枝难。”

雀青得意地朝无欢伸出了两根手指：“我要两把。还有还有，你还要给我宝石，对了，刚刚说好的，红珠呢？在哪里？”

是个没脑子的，也是个贪心鬼。如果不是需要她，无欢真想马上让那张嘴永远闭上。

他从袖中掏出龙眼大小的红色玉珠，随意丢了过去，雀青一下子就接住了，也不再看他了，一个劲含情脉脉盯着那颗玉珠。

“只要你能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每次你都可以得到这样的报酬。”

“嗯嗯嗯嗯。”雀青忙不迭地点头，眼睛还是没离开那颗珠子。

“但是。”无欢忽然抽出了一根顶部嵌着人手形状的黄金短杆，上面的金手握拳只伸出了食指指向了雀青，“如果你做不到，做不好，就要丢了你的命。明白吗？”

大不了我就跑，难道你追得上我吗？那个黑漆漆慢我那么多，亏他还穿得跟乌鸦一样。雀青悄悄地想着，愉快地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