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夜
停在他的头上,两条蛇的尾巴都伸进了他的耳朵里堵着。
封其目,令其不能视,封其耳,令其不能听,封其喉,令其不能言。
要他生受着那些触碰、玩弄,越快乐,越痛苦;越痛苦,就越快乐。
他的世界只剩下如何去感知雷枝。
她的施予,她的支配。
灵魂生花肉结果,瑟瑟颤颤绵绵密密。
快而疾,欢极乐,他被这毁灭性的情|欲主宰,汗如血下。
灵智如烛,哪经得住熊熊烈焰烧灼,这般竭尽全力,于最旺时,便忽得了熄灭的下场。
他死了。
绿镜里,倒映着他的魂体竟犹自不觉,弥叠在躯壳里享乐。
她轻笑,又叹慰,起了身,绕到了他身后,抬脚,轻轻一点,那已无主的躯壳只此一下便软倒下去,随之成了她的踏脚。
女人的脚踩在了男人的脊肉之中,尚是温热软和,很舒适的触感。
雷枝持刀,蹲下,收敛了笑意于眼眸,沉肃专注地动作起来。剥皮、抽骨。
墨青双蛇也从苏雄身上游下,去衔来竹笼跟符咒到一旁,这才互相盘绕着休息,安稳又乖巧。
雷枝将脊骨放在竹笼之中为柱,又覆上了皮于其外,贴上了符咒,盘腿念咒施法。
待到屋内的香烟散去,双蛇都已阖目睡熟,作法才结束。
原先那血淋淋可怖的皮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盏精巧的提灯,上面还描绘了层层叠叠的工笔牡丹,粉瓣红芯,绿梗窈窕,艳得很。
雷枝轻吹了一口气过去,那灯便无火自亮起来,幽幽的莹白。细细听,还能听到仿佛咒骂跟哀嚎一样的风啸声。
“你那么坏,这个灯就用你的恶性来作灯油,几时烧完,就几时解封。这样,你还能清清白白去投胎,哎呀,这算一种超度嘛,我真是好人。”雷枝自得地说着,忽而心中有了明悟。
原来,师父说的缘竟应在了此处。
她已有了灵蛇,如今又多了个猛鬼伴身,实力大增。
说起来,她也出来许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穿好衣服,将双蛇抄入怀中,再拿起灯,雷枝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正可谓是行夜提灯,长路漫漫,夜深深,蛇鬼从从,道不孤。
映照在寂夜之中的牡丹灯如惨月,凄艳。
摇晃着,灯渐渐熄灭,白生生的,虽无尘,却也透出一股旧物的陈息。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捧起了那盏灯,拿着绒掸子细细擦拭着。
“潇洒哥!我就知道你又在这里擦灯笼!”
“计我话,你这盏灯,日擦夜擦,都不如彻底脱离啦,明明你都不受它限制了,干嘛还要继续凭依上面,无端端还多一个弱点出来。”
外号被叫潇洒的苏雄睨了一眼手下,惨白的面庞更显出锋利,不怒自威。见手下讪讪,又继续专注回手上灯笼,小心将灯笼放回原位。
“你不明白。”如果没了这盏灯的联系,他就更找不到人了。
那个真是欠了她的冤家。
“阎王那边有消息没有?”
“没有哦,他话陈年旧薄多跟海一样,好难翻的。”
“那你来找我干嘛。”
“差点忘记了!今日有个人落到我们地盘闹事,我们都搞不定她,所以,要你来出马嘛!”手下狗腿笑着说,点头哈腰。
“闹事?走吧。我去会会。”苏雄掸了下帽子,利落地转身跟着手下离开。
密室被锁上之际,那许久未亮起的灯笼微微闪起了弱光,照映得牡丹花影朦胧,婆娑。